菜鳥女義工蓋房子 從Why me變Why not

李祖翔 |201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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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曾細細玩賞風景名勝,但也吃遍名產美食,其中更不乏在地人的心意。」今年四月成立的青年義工團「寶島女子水電工」,由兩名敬業的女孩—李立婷和游惠嵐所組成,團裡還有一位負責側拍服務過程的大男孩陳旻漢。

每逢假日,他們到全台各地服務,受到在地人招待,團隊發起人李立婷說,希望藉由行動,讓服務變成一種範本,對周遭人產生影響力,也為幫助弱勢家庭與災民蓋房子的「台灣寶島行善義工團」注入新活力,延續關懷弱者的信念,改變人生態度。

「每個梯次,我們邀請五名義工來參加寶島義工團蓋房子,我覺得義工團很缺新人、年輕人,因為常有人來服務後,發現服務得先學習建築相關的技術(向前輩學習),一忙就是兩天,體力無法負荷,有人則怕蓋房子爬上爬下會有危險,或者以為很好上手,結果卻只有累字可言,因此坦言下次不會再來參加,其實持續下去,一定會很有收穫的。」

七十歲阿公阿嬤也參與

李立婷認為,實踐夢想只要有信念就足以執行!即使是從未學過的建築技術,也能盡一分力量,例如幫忙記錄服務過程,讓外界了解寶島義工團的善舉,「義工團的團員常常為了付出,不特別去記錄過程,但我們卻想讓大眾看看,六、七十歲的阿公、阿嬤都在參與『公益修繕』!期待拋磚引玉,告訴有心服務的人,不要被年齡限制。」她呼籲千萬不要小看自己,以為沒有能力。

和夥伴一起同心協力完成任務的過程,她表示可以引發對生命更精采的熱情。李立婷成立的寶島女子水電工團隊,就像寶島義工團的子團隊,她服務最大的感觸是:「過去家庭對我們太好,總是充滿溫暖,導致出社會後面對種種難題,就感到無力,然而,當我們肯走出去,了解偏鄉弱勢的悲慘遭遇後,我們的價值觀會變,變得不再那麼多抱怨,也更有動力去面對阻礙。」她最喜歡把沾了油漆的工作服穿出去,讓她覺得身披「戰袍」,彷彿又要出征!

體會台灣人珍愛台灣人

是什麼契機讓一個忙碌的上班族、一個本可以在假日享受朋友聚會或在家裡補眠的女孩,變成一個與油漆、土木、釘槍為伍,到處為弱勢造屋的義工?李立婷說,一切要從二○○九年的八八風災說起。

「八八風災發生時,電視都在轉播受災的情形,上班前,我坐在電視機前面痛哭,好難過台灣居然發生這麼慘重的天災,更誇張的是,阿里山還斷糧!」她立刻詢問常在登山的朋友,要不要一起利用假日去協助運送物資,讓山裡的人能得溫飽,結果朋友卻虧她:「妳又沒有登山經驗,不要去了反成要被救的!」被潑了冷水的她,反而鬥志更加燃燒,大吼一聲「不管了啦!」說服兩個沒有登山經驗的好友,報名做義工,並南下嘉義會合。

到了現場,先是一驚,還真的橋毀路斷,和電視上報導的一樣慘烈!又想到,自己居然要爬過去?看看要運送的物資,每當她站起身,就重心不穩、跌倒,可見有多重,「在部落青年的帶領下,我們冒雨前進,雖然常滑倒,進去後也的確被困住,怕便橋毀了,我們都在祈禱不要一語成讖,救人反被救,那樣就真的糗呆了!好在後來順利地出去。」

那次民間私下招募義工,預計二十人,結果來了一百四十人,從那次開始,她的志願服務至今未曾中斷,即使挖泥巴、聞魚腥味的過程很可怕,卻特別有成就感,在服務過程中,最讓她感到驕傲的體會是「台灣人真的很愛台灣人」。

沒自信到成為修繕好手

從八八風災開始當義工,去年階段性任務結束,又赴屏東霧台鄉幫忙,由此認識「台灣寶島行善義工團」,一起協建魯凱族的避難屋。

「一開始不覺得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後來發現建築工法很特別,是日本紅十字會提供的,用兩片鐵網鎖起,放進攪拌好的沙、紅土和乾稻草,不斷地拌水泥、塞沙土、塗上牆、清場地,然後用電鑽鎖螺絲、幫屋頂上釘槍、再把屋頂放上去,連續六周反覆如此。」因為害怕巨響,李立婷很多事都不敢做,可是現場沒人能做,因為該梯次的義工團長輩比較多,當老大哥交代工作時,她環顧四周,「厚!只有我這個青年?」在沒理由拒絕不做的情況下,硬著頭皮把大哥量好尺寸的木床,打上釘;她的印象很深刻,畢竟釘槍的聲音大到她眼眶含淚。 

可以不要打釘槍嗎?內心七上八下的抗議著,大哥給她的另一個選擇是:「拿砂輪機切鐵片?」李立婷說:「我拿不住砂輪機,感覺就像拿著『殺人機』,一般人拿得很輕鬆,有人還單手就可以操作,而我不但握不住,還不時迸出火花;加上大哥覺得我個性調皮,為了讓我嚴肅、慎重以對,說了很多可怕的故事嚇我,像什麼一不小心手指就會被機器捲掉之類的。」

作不了鐵工,只好認命當木工,鼓起膽子打釘槍。雖然有許多感覺做不了的事,可是團內的風氣是「不要勉強自己去克服什麼,來這裡服務不要產生壓力!」累的話,服務半小時、可以休息十五分鐘,所以克服恐懼沒那麼難。

義工團的師傅告訴她們,水電細分成水和電工,初學者應該擇一接觸,反覆練習、累積經驗,才不會只是「半瓶水」;師傅從不因為她們年輕就降低要求,在相處有了默契後,只要師傅一個眼神,她們就知道該遞什麼工具上去。

人人付出無法僥倖打混

面對為災民與弱勢家庭打造能遮風避雨、長久居住的房子,這麼重大的責任,李立婷坦言怕自己弄出狀況,所以剛開始她最想逃避,「雖然大家都是自願來服務的,可是付出也有分程度吧?不一定要做到百分之百?」她投機取巧地溜到廚房去洗菜、切菜,做飯給義工吃,卻發現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打混的。

到廚房工作後的第一印象竟是:天呀,這也太累了吧!原來切菜、洗菜、做飯是從早到晚不間斷的,早餐、午餐、晚餐的準備不說,大夥吃完她們就要洗碗、繼續準備下一餐,有時連點心都要弄。權衡疲累程度後,對打釘、鋸木太累的抱怨就少了,因為原來每個人都是付出這麼多的。

李立婷覺得服務就像磁鐵,正面力量可以吸引更多正面回應,雖然她到各縣市服務,卻很少玩到或欣賞到特殊景致,可是每次要吃名產或美食,都有她的份,有的居民對台灣寶島行善義工團為弱勢造屋的無償奉獻感到不可思議,還訝異的說:「你們是外星人嗎?」佩服之餘,餐廳老闆甚至席開八桌請義工吃飯;附近的居民經過時,得知蓋房子這件事,來了不下三次,每次數完義工人數,就衝回去拿自己種的甘蔗來分享,也有老先生帶孫子來,發現沒什麼能幫上忙的,就捐款支持助弱計畫;有能力的壯丁則加入蓋房子的行列。

只做重複雜事也能成長

一位年輕又漂亮的女村長,下場陪義工一起鋪水泥;一位開著貨車的農民經過,就把裝好一箱箱、自稱賣剩的食材捐給義工團,等義工將菜拿到工地後,女村長才笑說,司機是她弟弟,弟弟想做善事卻不敢讓姐姐知道,讓義工感受到鄉下人的質樸和熱情。

「我們吃到很多山藥、地瓜和柳丁,都是當地人的心意,在南投、埔里,則有堆得像山一樣高的茭白筍,還有西瓜,附近婆婆媽媽也非常熱情,總是煮東西給我們吃,省了自己準備的工夫。」李立婷說,也許義工一直在做同樣的事,例如雜工,可是從洗菜嫂變女木工,不也是一種成長和收穫?

在寶島義工團服務將近兩年,她跑遍台東、花蓮、宜蘭、新竹、苗栗、南投、台中、嘉義、高雄、屏東,到山上才發現,都市、鄉下兩地情,山上風景雖美,卻有環境惡劣的弱勢,「今年初,我們在一處廢棄屋前集合,聽大哥說明這次建築的工法,很難想像,前一晚還有人住在裡頭。細細觀察,那是廢棄豬圈改造的屋子,殘破不堪,屋頂瓦片和門都是毀損的,中年女屋主時常撿木板和塑膠板遮風、擋雨,但我們能想像得到,寒冬的冷冽刺骨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被擋住。」據說屋主的女兒正值叛逆期,不滿屋子簡陋,所以沒有一起住,想起這家人的慘況,她們意識到自己為人家蓋房子,不只能讓人好過年,甚至、可能是讓人擁有「溫暖的家」這麼重要的事,每人都覺得自己背負使命。

從好吃懶做到放手一搏

「我們成就的,不只是建築,而是實質的、有意義的家,過年時義工路過,探望後發現,在大家的斡旋下,屋主女兒已回來同住,一起過年;消息傳來,全團都好開心。我們每次工程也不是結案就了事,每個人都會三不五時來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還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當義工有具體的好處嗎?保險、交通、住宿、飲食都要自己負擔,當台灣寶島行善義工團的義工,住宿方面有時還要自己帶睡袋,但李立婷笑說,幾年服務下來改變了個性,尤其是從「好吃懶做」到凡事「放手一搏」,行動力變強了,對處事方式也增進不少,從前朋友找她參加活動,她都胡思亂想,老問「why me(為什麼找我)」,現在則開心得說「why not(為什麼不去)」,她是學資訊管理出身,職業從補習班老師到一般公司的行政,與蓋房子一點關聯都沒有,可是個性的確在改變,現在她對工作充滿熱情,也不再感到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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