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小學的時候開始有書法課,臨帖的範本正是柳公權寫的〈大達法師玄秘塔碑〉,大楷玄秘塔是以九宮格形式重編的選字本,小楷則是玄秘塔全文。
書法是我家兄弟三人每日必寫的功課,父親對哥哥的要求比對我嚴格,而對弟弟則是採取放任態度。對我來說,學校功課中寫得最愉快的就是書法作業了,是真正喜歡,也曾經認真勤練過,尤其是作業被老師批改為「甲上」之後。「甲上」的書法作業都會張貼在教室座位正後方的布告欄裡,從公布的那一刻起,心思都放在「甲上」那張紙上,整天的心情是輕飄飄的。
我的書法作業是偶爾才貼在公布欄上,記憶中有位朱同學他是公布欄的常客,我總寫得沒他好。有一回他邀我一同去他家寫功課,一般作業總是邊玩邊寫;但,當他在寫書法的時候就不一樣了,收起嘻笑的表情,不是嚴肅而是變得很冷漠的樣子;扭來扭去的身子也改為端正坐著,規矩的拿著毛筆,一眼看著字帖一眼對著作業,他很嚴格臨著字帖,橫平豎直乾淨俐落,無一懈怠之筆。原來寫柳字要正襟危坐,要嚴要冷。
時人常將顏真卿與柳公權的書法說是「顏筋柳骨」,我總認為不能這樣並列,「顏書」敦厚質樸富有人情味,而「柳書」既嚴又冷是缺乏人情味的,那種嚴冷不是我喜歡的,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總寫不好柳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