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木柵深山找劉若瑀的那個星期六早上,她急著趕飛機去北京處理劇團一件棘手的事,看看表,「我們大約有半個鐘頭!」轉頭見黃誌群緩步下樓,她建議,等會由他來接下去。「別看他一副安穩自在,話不多的樣子,其實他很愛說,也很會說…。」
練武打鼓、靜坐打禪
一手托手機附耳,一手倒來一壺茶,劉若瑀要黃誌群去拿個杯墊來,「嗯,」他答應著,轉身進屋拿來了,只有一個,「嘿,妳看,叮一句就只拿一個。」這輕巧的聲息應該被聽到了,所以黃誌群再次轉身去拿來另外兩個,讓三只茶杯各就各位。
陽光透過窗台灑在黃誌群瘦削而挺拔的身影上,因為長期練武打鼓、靜坐打禪,那待客的微笑收斂在眉眼之間,流露出親近和悅的氣質,而劉若瑀長髮挽起,一身黑衣,揚起平和卻帶點堅持,溫潤而感知的神貌。
面對太有靈性的夫妻二人組,深怕打擾到他們在山間飄來盪去,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生活,不禁開門見山先打商量,今天不講創作,就俗氣的來聊聊柴米油鹽好吧?劉若瑀淺笑起來,眼角有些細紋說,行,就從早餐談起吧!「他這位老兄是廣東人,廣東人都愛飲茶,」飲茶的意思是,在早餐店找個座位舒舒服服的坐下來,一杯飲料,一份熟食,迎著晨光把它送進身體裡。
襌跟禪意思共通
在生活的相依氣味裡,他喚她「蘭姊」,從原來的嵐姊改叫蘭姊,一字不同,卻象徵兩人從相識到相守那條無悔姻緣路,「嵐姊有那麼些兒大姊大的味道,蘭姊聽來卻好像鄰家阿姊似的。」劉若瑀權威感不樹自立,劇團裡六十個職員全這麼叫她,而黃誌群的小名叫阿襌〈音ㄉㄢ〉,這襌字,一不小心就被看成禪,特別查字典找來的,「襌跟禪意思共通,可是念法不一樣。我看他內外恬淡平靜如高僧,心裡頭就冒出這個字。」一叫,叫了快二十年。
回想初相識在劇團裡,他被她從馬來西亞邀來台灣來打鼓,一番印度修行適時喚醒彼此的心靈感應。那一陣子,她天天聽他講哲理,如暮鼓晨鐘,也如大地驚雷,疲累的心情適時找到出口。阿襌娓娓告訴嵐姊,人要活在當下,感覺風吹雲動,花開草長,「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何必煩惱?未來的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何必去擔心?」劉若瑀握著話筒,感覺自己找了好久的人與聲音,終於找到了。
時刻都在內觀自己
是印度恆河畔一雲遊僧影響了黃誌群,雲遊僧問他:「你會打坐嗎?」他回答:「每天都固定坐兩個小時。」雲遊僧說:「聽起來只是看到桌上的糖罐子,還沒吃到糖。」
後來,黃誌群跟著雲遊僧來到佛陀悟道的小鎮學禪定,雲遊僧再次問他:「你有看到這個美麗的早晨嗎?」被這一問,當下才恍然大悟:「如果想著過去,是聽不見鳥叫的。」
從印度回來的黃誌群瘦了十公斤 ,容貌坐臥都像是一個禪行者,有股力量在身上醞釀著,眼神炯炯,像孩子一樣的單純,劉若瑀凝視他,頓時明白了一切:「時刻都在內觀自己,以至精神不散亂,好像一直處在定中,這就是我的伴侶。」
先打坐、再打鼓,道藝合一,倆人打出了婚姻風景,劉若瑀懷孕時還打鼓打到七個月,肚子圓圓的,提起這畫面,兩人一起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