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若陰錯陽差沒成為攝影師的話,我想我應該會去當鎖匠吧……
鑰匙孔裡鑰匙扭轉卡榫開門的喀嚓聲,門後邊的故事,是眼見為憑的白紙黑字;相機的快門喀嚓一聲,透過被凝結的瞬間,攝影師帶著觀者們進入另外一種情感堆疊的密度與層次。
鎖匠的技藝是在錯綜複雜的鑰匙孔中找到正確的路徑,試著理解每一具鎖與眾不同的特性,感受鎖片間紋路的起伏,旋轉的方向甚至扭轉鑰匙的方式;喜歡拍攝人物的攝影師們,快門通常沒有上鎖,但也同樣細心地觀察並且感受鏡頭前的主角們,那些隱藏在表象的訊息之外,那最抽象也最輕盈的具體存在,像是手掌生命線的暗示,紋路是那樣深刻,卻也像清晨林野間濃霧那般虛幻,膽大心細是解題的關鍵字。
鎖匠的任務是開門,攝影師料理的難度反而是何時不應該按快門。兩者共通之處是希望讓門裡門外的世界能彼此靠近,沒有傲慢的誤會,有機會互相認識。
這幅影像是捷克傳統馬戲團Berounsek的故事。偌大的帳篷,出口除了供觀眾進出的前後門,還有許多只有工作人員才知道的「任意門」,有的直通後台的道具室,演員梳妝間,或者有些簾幕掀開後,是觀察觀眾反應絕佳的位置,看似笨重的馬戲團帳篷,竟有如此精巧的裝置,觀眾席上手上抱著幼兒的鎖匠,此時正看著舞台上小丑逗趣的表演看得入神,攝影師發現了帳篷四處隱藏的任意門,口袋有銅板碰撞的金屬聲響,不太確定裡頭是否裝有在馬戲團裡找尋已久的那把鑰匙……
喀嚓一聲,鎖匠開門,攝影師則繼續屏氣凝神,一幅影像,是思考已久的某個暗示,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