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對農民而言是大事一樁，雖然耕耘機日漸取代牛隻的地位，可是有些整田耘土的細節，非得牛隻才能處理，樂見已屬罕見的大水牛在田園行走，尤其看見牛車打家門口經過時，總童心未泯地央求飼主讓我坐一下牛車過過癮，回味童年的歡樂時光。

記得小時候，牛車上即使載了好幾個小鬼，牛隻仍氣定神閒，如今年歲大、身材發福了，看著載著我的老牛累得氣喘吁吁的，頗覺不忍。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好牛兒竟然停下腳步，當下製造一堆黃金，這又讓我想起了小時的惡作劇。

記得小時候，最愛當跟屁蟲，哥哥姐姐有自己的玩伴成天在外趴趴走，小蘿蔔頭只能當跟班，畏畏縮縮不敢跟太緊。路上到處可見一堆堆的牛糞，鄉下孩子鬼點子多，腦筋動得快，取地上的石頭丟向牛糞堆，比賽準確度及激起的糞土彈跳高遠度，一個個頑童站得老遠，一聲令下，個個像灌籃高手般猛向牛糞堆攻擊，嘻嘻哈哈又叫又跳，不小心被糞汁噴到了，就成了夥伴們取笑的對象。

玩木頭人、躲貓貓時，那個牛糞上身的幸運兒就當鬼，不難想像一身腥臭的玩伴有多惹人嫌。

玩伴們個個調皮搗蛋，看哪一個不順眼或有什麼嫌隙，就會設下牛糞陷阱報復。竹製畚箕是當年最實用的工具，先在畚箕底裝些泥沙，摀住鼻子，找來小鏟子將一堆堆的牛糞掩埋在仇家必經小路，地雷似的陷阱哪躲得掉？不難想像那時候有多少同伴遭殃。小時候打赤腳是常事，雙足沾滿牛糞不嫌臭也不覺噁心，能夠讓對手陷入牛糞堆裡最光榮，直至發生一件大事後，牛糞陷阱就此絕跡。

話說某次和同學製造了一排牛糞路，想要陷害隔壁班那個早就看不順眼的男同學，正躲在一旁準備看好戲時，怎知家族裡說話極有分量，足可呼風喚雨的老奶奶，拄著柺杖輕移三寸金蓮小腳慢慢走了過來，才要上前警告，老奶奶已經發飆了，一長串的咒罵聲直入雲霄。下場有多悲壯？除了挨幾頓打，外加禁足關在房裡背書，並到老奶奶家幫忙跑腿任她使喚外，最慘的是，罰一星期將村子裡看得見的牛糞堆悉數搬到後院的番薯田裡當肥料。那一星期，因為身上時刻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牛糞味，因此我們幾個罪魁禍首都被安排坐在教室最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