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句誕生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李之儀‧〈卜算子〉
讀懂名字
我住長江的上游,你住長江的下游。天天思念你卻見不到你,只有共飲著同一條江河水。
這江水啊,要流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這離愁別恨啊,又要到何年何月才會結束?只願你心像我心,我一定不會辜負這一番相思情意。
詞人背景
宋朝許多詞寫得好的詞人都或多或少與蘇軾有些關係,李之儀(西元1038~1117年)也不例外。首先,他們是「以文交友」。李之儀曾跟從蘇軾於定州幕府朝夕唱酬。蘇軾〈夜直玉堂攜李之儀端叔詩百餘首讀至夜半書其後〉云:「暫借好詩消永夜,每至佳處輒參禪。」李之儀本人則回應道:「得句如得仙,悟筆如悟禪。」
但是與蘇軾的這種關係,也讓李之儀跟秦觀、晁補之、朱服一樣,被視為新黨,而必須概括承受被貶的命運。蘇門四學士不僅喜好相同,都喜歡舞文弄墨、吟詠作詩,被貶的命運也相仿,因此頗能互通、分享彼此的心情。
因蘇軾而被貶,因遭貶謫而愁苦,然後又因愁苦而試圖學習蘇軾「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曠達以解套;這種蘇軾風格的學習,李之儀是否成功?他曾寫道:「功名何在?文章漫與,空嘆流年。獨恨歸來已晚,半生辜負漁竿」(〈朝中措〉)。或許就是這「功名何在」、「辜負漁竿」的憤慨。讓人以為李之儀比起晁補之來,少了一份真正的超脫,更多的是無奈之中的反語憤激。
名句故事
這闋詞是借用「長江水」來描寫男女情意。自古以來 ,就常借用「水」來傳情達意,詩經:「兼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蒹葭〉);或是古詩「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古詩十九首〉)。
「長江頭」與「長江尾」揭示了他們之間的地理距離,令人想見女主人公獨自佇立江頭,翹首企盼的想望情態。倘若日日思君可見君,那麼就沒有所謂「共飲長江水」的相思問題了。但是江水茫茫,那麼相思就無限期、此恨就無窮盡;作者既用江水比喻愛情,也用江水比喻內心的恨意。
情人們面臨這一種愛恨交織困境,常常不知所措,但是這大地兒女天真無邪,敢愛敢恨,「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若是那些身受禮教束縛的女性,可能就得將這份情感壓抑起來,如李之儀在〈謝春詞〉裡所寫的:「天不老,人未偶,且將 此恨,分付庭前柳。」試著把這恨意「分付庭前柳」。
「只願君心似我心」這種「換心」的說法,源自五代詞人顧敻的「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訴衷情〉)。
這首詞全篇琅琅上口、用詞通俗平實,整體來說沒有什麼高深文句,頗有民歌質樸的風味。全詞藉女子之口發聲,以滔滔江流寫綿綿情思,論者認為:「不敷粉,不著色,而自成高致。」毛晉《姑溪詞跋》推許作者「長於淡語、景語、情語」。音樂家青主還把這首〈卜算子〉譜了曲,並納入中國藝術歌曲選集。
(商周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