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為自己的夢想付出多大的代價？」

每次演講結束前，我都會問同學這個問題。這當然跟我自己從水庫操作，轉行跳到文學領域有關。

「有什麼代價可以選？」

「代價就是你現在所擁有的其中一樣東西。」

曾有一個答案讓我嚇了一大跳。

「我爸。」男孩說。

男孩有一張稚氣，但絕決的臉。

「你的意思是……你爸是個爛人，所以……」

「剛好相反，他人太好了。」

男孩說：「我爸是我通往夢想路上最大的阻礙，因為我可以不甩任何人的價值觀，因為他們不是我的債權人。但我欠我爸很多，所以我必須把他的夢想也考慮進去，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完全不可能完成我的夢想。所以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決定要砍斷和他之間的關係。」

我笑了笑，沒有搭話，因為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一個高明的評論。

幾天後，我接到該校老師的電話，他說那一天男孩的發言傳到他爸耳中，他爸到學校鬧了一陣，學校老師希望我能出面幫忙解決。

我本想拒絕，因為這不是我擅常的事，但看著外頭缺了一角的月亮，我突然想起一個關於月亮的假想，於是我說：「那正好，我剛好有事找他，那就請你幫我把那個學生約出來。」

我加了個「但書」，「幫我們約在一個看得見月亮的地方。」

學校老師愣了愣，說：「好吧，那就直接約在我們學校！放學後，晚上八點升旗台見。」

隔天晚上，我和男孩坐在升旗台上，場面有點尷尬，正當我還在想該如何開場時，男孩先說話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你有一張不會說謊的臉。」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有必要談下去嗎？」

我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仰著臉望著月亮。男孩見我不答話，也好奇的抬起頭，他想知道我究竟在看什麼。

「你聽過炸月球的事嗎？」我說。

「炸月球？」男孩一愣。「月球？你指的是……月亮？」

「沒錯，就是我們頭頂上的月亮。」

男孩搖搖頭。

我說，美國有位叫亞伯的科學家曾提出一個驚人的設想：萬一地球的生態已經來到萬劫不復，無法挽回的地步時，有一個激烈的拯救方法，那就是「炸掉月球」。這可不是一時興起的胡言亂語，而是經過電腦慎密的模擬計算結果。

「真的啊！」男孩看起來很感興趣：「但是……萬一失敗了呢

？」

「不管成功或失敗，我們都將永遠失去月亮。」

男孩愣了一下，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明白我話中有話。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男孩太聰明了，所以我不需要告訴他該怎麼做，那是他的人生，但我可以分享我對炸月球的看法。

我是這樣告訴男孩的：「我真的不知道你這麼做對不對，我只知道月亮很美，充滿了故事，沒有了月亮，人們將成為宇宙中最遺憾的物種。」

（本專欄每周二刊出）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