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業在先,又失婚在後 ;幸好有房子與積蓄,生活不愁,卻鰥寡孤獨的全上了身。
無聊中,他想起了兩位孤獨的朋友,一位中年待業,一位失婚的女性朋友。
想想彼此都熟悉。於是,他撥了電話,「喂!好久不見,出來喝杯咖啡吧。」話筒裡傳來他們興奮的語氣;他卻覺得:有點兒像是魚兒離開了水面,蹦跳的情景。
他悲哀的想著,那位女友,會不會每天傍晚,都在自己的公寓門外,擺雙男性的皮鞋,假裝這屋裡不是僅住了一位可以讓人欺侮的弱女子。他也難堪的想著,那位男友,會不會每天清晨,都提著公事包出門,卻在圖書館或公園裡遊逛,假裝自己還是個正當的上班族。這個看似開放實則封閉有現實的時代,誰會注意關心這些在社會邊緣又底層的人們。
喝著咖啡,他禮貌又客氣的聽著朋友有如「夢工廠」的計畫與安排,不時的像是戲台上敲著的鼓點:「嗯。好。不錯。」但他心裡明白,都是半百的人了,整個人已入土了一半,觀念與身體都僵硬老化了。如何東山再起,如何又能重拾婚姻?
他幫不上一點忙,也出不了任何力。他向來都是喝純的熱咖啡,不加糖與奶精;才品嘗的出咖啡苦澀後的甘醇。只是,這次他低著頭攪拌著已冷的咖啡,與他的習慣完全相反的加了一湯匙又一湯匙的糖。他的味覺如同心思一樣的亂了,他只想要那種甜味,儘管知道這種人工甘味,對身體不好。
有點自虐的味道。他知道。他的心裡深處知道,找朋友聚聚,並不是真正關心朋友,也不是真正的無聊透頂了。他知道,只是在找一些比他更痛苦、更孤獨的人,讓他覺得自己有了一些快樂的理由。
只是買單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他更快樂。反而,覺得有些羞慚,當他與朋友說低聲說再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