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洶湧的沙浪蠻橫而來。一陣風吹過,沙漠瞬間變了樣貌。它的美,美得讓人不自主的想接近,而暫時忘了那些柔美、幻變的光影背後,潛在的危機。或許,正因為沙漠的危險,讓人更加的謙卑;沙漠的曠與野,吸引人去探索未知的極境;沙漠的虛無與寧靜,讓人親近孤獨。美學大師蔣勳說:『孤獨是一種沉澱,而孤獨沉澱後的思維是清明』,從孤獨中,因而照見自己的心,看見生命的美麗。」
閱讀這樣的文字,不由得想起年輕時候十分傾心閱讀的《天地一沙鷗》,李查‧巴哈(Richard D.Bach)說:「大多數的海鷗只想做最簡單的事,牠們只在乎吃,不在乎飛。」雖說生命的意義因人而異,但總相信在本質上都有一個最最圓滿的靈魂,只要不被欲念執著蒙蔽、不昏沉睡去,所有靈魂應是自由活現的,它隨緣探尋、隨波逐浪、隨機覺知,於是如虛空、如大地,浩浩然、蕩蕩然。
彷彿得了「極地遠征症候群」,陳維滄曾經四度前往南極和北極,他說,極地旅行對他而言,不是財富的炫耀,而是更深沉的召喚,讓他願意承受暈船的不適及各種風險……這些壯遊經歷,讓陳維滄完成了《那些極境教我的事》一書,引領讀者神遊極境,一起體會極境之神祕與美麗。
大學時代就喜愛攝影的陳維滄,六十歲時,依他自己說是「看破紅塵」,為親睹聖母峰之美,到尼泊爾登山健行,憑著堅強意志力挑戰喜馬拉雅山,挑戰四千多公尺高山,忍受高山症之苦;分別四度造訪南極與北極,六度到西藏,無數次深入沙漠,並開始前往世界各角落旅行攝影。
身入極境讓他的心靈有如飛鳥般自由,能在高度上檢視這個世間,以及自己的心念。
他在書中引用一位探險隊長的話:「在地球上,僅少數淨土之一的環境下,與野生動物將近十八個月的相處,將改變你對生活遠景的觀點。」這就是了!改變「人類為中心」的思考和生活方式,就是極地旅行的迷人之處。
經歷極境,讓陳維滄深刻體會到生滅萬象:當背著相機和三腳架在沙漠上行走,一陣熱風吹過,所有印痕立刻消失;沙漠的貧瘠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奢侈,沙漠的善變讓他體會無常竟是一種常態。
眼前平靜無波的海面下一刻卻成漫天暴風雪的南極冰原,讓他數度深陷險境,卻也深刻體會:「生命,是如此渺小而可貴;心域,是如此的寬廣而無限」。
攝影集裡,每張照片都蘊含著故事,或心情書寫、或實地參悟。
當陳維滄正全神貫注拍攝海鳥,卻沒注意到自己落了單,差點被身旁齜牙咧嘴的海豹攻擊,他拔腳狂奔卻狼狽地跌入泥漿,後來是船員終於聽到他的呼救,前來幫忙,才轉移海豹注意力。
在喜馬拉雅山上的夜晚,當正慶幸自己沒有高山症,而和德國背包客聊天、小飲,未料因此心臟狂跳、頭痛欲裂,險些「魂斷喜馬拉雅山」;「眼睛在天堂,身體在地獄」是身歷聖母峰的美以及路途的艱險的對比心情……在這些原始生存法則主導一切的荒野,陳維滄終於明白了面對死亡,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豁達。
陳維滄曾一天內看見七隻北極熊,但地球暖化增加北極熊覓食難度,二○○九年已發生好幾起公熊為了填飽肚子吃小熊的悲慘事件;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為了發展觀光,允許吉普車和越野車橫越,卻不知因此扼殺了隱匿沙中的動物……陳維滄說,極境教我們的是:人何其渺小,但破壞力卻又如此巨大。
沙漠,是生命的反面。有時,我蹲踞沙地上,拍攝難得遇見的小草;有時,乍見一堆駱駝白骨,殘缺的散落黃沙上。不禁感慨,在這裡,一滴水、一株草都吝於露出生命的蹤影。我喜愛旅行沙漠,它的貧瘠,總讓我深刻感受現居環境的奢侈,感受生命的奢侈。正如作家三毛所言:「長久的沙漠生活,只使人學到一個好處,任何一點點現實上的享受,都附帶的使心靈得到無限的滿足和昇華。」
越過一個又一個沙漠,陳維滄清楚看見了每個沙漠的不可言喻的美,更貼心閱讀了那海市蜃樓的虛幻。
新疆沙漠:世界第二大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大唐和波斯的客商往來,駝鈴聲不絕於耳。
內蒙古沙漠:世界第四大的巴丹吉林沙漠,站在世界最巨大的沙山前,五百多公尺落差震撼人心。神祕的西夏黑城,殘留的佛塔記錄了在這片穆斯林之地的世代更替。
西藏沙漠: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小型沙漠,藏在冰凍的雪域高原中,沙漠後是高聳的山巒疊嶂。
印度沙漠:散發中世紀情調,印度教的傳統文化與伊斯蘭文化融和。
非洲沙漠:世界最大的撒哈拉沙漠,數百年來,旅行家與科學家的探險故事不斷。
「沙漠,對一般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未知與陌生,但在地球上卻絕對是個巨大的存在,占了陸地的三分之一。相對於南、北極旅行時所感受的大海茫茫,眼前這些浩瀚無邊的沙漠,比起大海卻又只是一小塊;沙漠與海,相對於宇宙,更只是一粒微塵。那麼,人又是何其渺小?」
是啊!每一個人都只是浩浩娑婆大洋中的一滴水,偏總忘了,不肯虛心誠懇做好那滴水;閱讀《那些極境教我的事》,且莫忘!蝸牛角上爭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