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量大哥,我們可以去看阿誠伯嗎?我想對阿誠伯說些話。」上完香後,阿雪向阿量提出要求。
「好啊!好啊!」
「阿誠伯,我是阿雪,很感謝有機會服務您們一家人,這段時間很高興從您的身上,學習到如何幽默、自在看待生死,如何真誠地對待家人,感謝您所給予我的學習。很遺憾沒辦法再為您服務了,在這段時間也許有些症狀,還是讓您承受了不適,不盡如您的意,阿雪想跟您說抱歉,不過我覺得很榮幸的是,認識了您們一家人。」
當阿雪走進大廳,看到阿誠伯躺在榻榻米上,表情是如此平靜,身上早已穿戴好家人準備的衣物,阿雪知道此次道別,除了表達自己照顧阿誠伯的感謝之意,也才能夠讓自己整理好思緒,帶著阿誠伯給的力量,面對接下來的照護歷程。因為阿雪很清楚,除了病人家屬,其實醫療人員,也需要跟病人道別,才可以走過悲傷。
回醫院的車上,醫學生義工對阿雪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耶!雖然剛才有點感傷,但真的很棒,尤其剛剛那一幕,讓我學習到,生命盡頭的最後一課,更感謝阿誠伯給我從未有過的生命體驗。」
「是什麼樣的體驗?可否更具體說說看?」阿雪問。
「見證別人的死亡,讓我深刻感覺到生命的寶貴,會更珍惜生命,還有,嗯,不太會講…」
「是不是會想要更把握時間,做自己真正想要的事情
?」「對。」
回病房後,阿雪跟我說:
「周醫師,我覺得阿誠伯對於生命的態度,不僅是他子女們的好榜樣,讓他家中成員每一個人都對社會有奉獻之外,好像也對醫學生的生死教育,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耶。」
「這是我們醫學教育裡面,比較不容易達成的『身教』,尤其是必須用自己的生命,才能達成生死價值的教育。」「?」
「如同阿誠老先生,親口在臨終數天前所說的,家人一直打電話到醫院,彼此偷偷的問:『走了沒?走了沒
?』其實任何病人,一聽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最後的一關,往往也是最難過的關。」
「因為病人與家人之間,互相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說生死的忌諱?就像同樣的『走了沒?走了沒?』這句話,若聽在某些病人的耳裡,也許會覺得是子女不孝,在詛咒他,但是阿誠伯智慧真的很高,他能用幽默、簡單卻真實的一句話,就輕鬆道破了生死關。」(三)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