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七十歲罹患癌症末期的阿卿嫂，躺在加護病房角落的病床上，向站在病床尾，來看她的女兒阿燕，發出微弱的聲音，並舉起無力又浮腫的手，暗示阿燕快點過去她病床邊。

「趕快過去，小心不要勾到管子。」阿卿嫂的先生阿永伯，站在阿燕的後面叮嚀著。

「阿母，怎麼了？」

只見阿卿嫂的手努力的向下揮動。

「阿母，妳是要我蹲下來嗎？」「嗯！嗯！」阿卿嫂點點頭。

阿燕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觸到病床旁，正在規律幫阿卿嫂呼吸的機器，以及連接氣管內管的塑膠管，還有導尿管跟鼻胃管，輕輕的走到病床邊。

「是這樣嗎？」阿燕蹲到床邊後，阿卿嫂又揮揮手，似乎希望阿燕把頭更靠近她一些。

「嗯－」阿卿嫂點頭後，把虛弱微抖的手，伸到阿燕的頭上，輕輕的撫摸著阿燕的頭髮，好像在幫阿燕順著頭髮，又好像在安撫著阿燕。

這個情景，就好像一個小女孩，跪在母親的床邊，將頭趴在床邊上，微微斜著頭，仰望著慈祥的母親，享受沐浴在母愛安全懷抱裡的感覺。母女兩人以及一直站在病床尾的阿永伯，眼眶急劇泛紅沒有說話，只聽到在病床邊的呼吸器傳來規律的「呼－，噓－，呼－，噓－」的聲音。阿卿嫂雙眼勉強維持張開，但也只能無力的側著頭，用下垂的眼神，看著阿燕。

這時阿永伯也小心翼翼的走到病床邊，將父女倆剛才去廟裡拜拜過的衣服，整齊的折疊好，端正的放在阿卿嫂胸前，希望這件神明加持過的衣服能帶來奇蹟。

「媽 －」阿燕跪在床邊，用手托著頭，臉望向阿卿嫂，好讓阿卿嫂眼睛的餘光，可以看到她的臉，也可以讓阿卿嫂的手，能更順的撫摸著她的頭，最重要的是，這樣可以讓母女兩人的眼光交會，傳達彼此的關心。（待續）（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