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做的醫療，不因病人即將走到生命盡頭而不做。

多年前的冬至，寒流來襲的傍晚，下班前，我跟八十歲的老榮民阿竽伯說：「阿伯明天可以出院了，恭喜！恭喜！」

「太好了，我下星期又能領到半年一次的終身俸，正好慶祝這次入院安寧病房，大難不死得以出院，哈哈。」癌症末期的阿竽伯，高興地看著家人。

沒想到阿竽伯在當晚吃湯圓時，不小心被湯圓噎到，無法呼吸，進而全身發紺，皮膚轉成青紫色，生命跡象逐漸消失，眼看就要因湯圓噎到窒息而死，於是醫療團隊快速急救插管，救回阿竽伯一命，將他轉送加護病房治療。隔天資深的義工大姊問我：

「阿竽伯不是已簽署了『不施行心肺復甦術意願書』，為何還將他急救插管？」

「所謂的『不施行心肺復甦術意願書』，內容是『本人因罹患嚴重傷病，經醫師診斷認為不可治癒，而且病程進展至死亡已屬不可避免，選擇在臨終或無生命徵象時，不施行心肺復甦術（包括氣管內插管、體外心臟按壓、急救藥物注射、心臟電擊、心臟人工調頻、人工呼吸或其他救治行為）。」

「所以呢？」

「阿竽伯並不是因為他的癌症，或其他相關器官衰竭，造成他非死不可的原因，而是因為一粒湯圓噎到，而造成的『意外』，所以，假如急救得宜的話，他其實是有很大的機會活過來，繼續過著有品質的餘生。」

「所以不是簽了意願書就什麼都不做了？」「嗯！」

「難怪雖然他已是末期病人，又簽署了『不施行心肺復甦術意願書』，您們緊急評估後，還是幫他急救。」（待續）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