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影冥思集】我們是否對生死誠實? --維榮之妻 Villon's Wife

陳念萱 |2010.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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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生,也怕死,到如今,卻更怕妳…」因自戕而入獄被保釋後,男人低頭背向無言以對的妻子說。

這是一部層次感非常豐富的電影,是少見的文學影象經典作品,巧妙的反思伏筆隨處可見,集結了日本頹廢派作家太宰治(本名「津島修治」,一九○九 ~一九四八)自我影射的相關作品,幾乎就是用他自己的話語,來呈現作者的一生,若說這是二次大戰後一代名家的傳記電影,也未嘗不可;導演的剪接與演繹手法,非常清晰明確,太宰治聰慧、敏感、善良、頹廢與任性的貴族氣息,躍然於屏幕上。

一開場,男人穿著體面地飛揚而出,如俠士般狂奔,這瞬間,會讓人誤以為人命關天的拯救行動即將開展…… 緊湊而毫不留情地,一連串竊盜、搶劫、荒淫、酗酒、說謊等無賴行為卻接踵而至。作為這男人的妻子,典型的日本婦女,照樣會「幸福地」擁抱著記憶中的愛情,溫柔而坦然地活下去,一如片尾結語:「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乍看之下,教人相信這無藥可救的男人,終生都在說謊,很難接受他最堅持地,竟然是「誠實」面對自己,而深深地受著傷。直到影片接近尾聲,卻又反轉地呈現了男人的純粹情操,甚至,的確出手拯救過一度犯錯的女人。

作為跨時代的思想家,寫小說幾乎是唯一的救贖。太宰治就在這日日自我審視下,貧與富的拉扯間,痛苦地活著。欲望,讓人軟弱;無欲則剛,人人知道,卻無法自拔。他有崇高的左派思想,卻難以擺脫貴族世家的優越習性;他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卻鄙視才情與學識不如自己的人;他的種種優點成為自我綑綁的缺陷,而引火自焚地閉門韃伐,乃至於面目全非地站上舞台,卻因為這樣的「誠實」,感染了許多讀者,至今歷久不衰。

太宰治說:「我想要的東西並不是全世界,也不是百年名聲;只想擁有一朵蒲公英般的誠信、一葉萵苣似的安慰,終此一生,任其蹉跎……」這段話,教人泫然欲泣。

維榮,其實是十五世紀末法國名詩人法蘭索瓦‧維榮(Francois Villon,1431-1463),一生放浪形骸並遭放逐,是充滿悲劇的話題性文學才子,因而常被引用來形容無賴放蕩之人。太宰治在書中說:「男人害怕的是,一旦相信愛情,所有事物都會消失;而女人卻明白,當一切消失後,殘留的愛多麼珍貴。」女性生命力的強韌度高於男性的評價,在作者筆下,隨處呈現。

「生而在世,我很抱歉。」太宰治如是說。說謊說得認真,自我嘲諷時,卻流洩著昇華的真理,看似荒誕輕慢的言行,包藏著刻骨銘心的生之渴求;對太宰而言,幸福是致命的幻覺,轉瞬成泡影;恰似《金剛經》的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也許,太宰治經歷了此生夢幻,來生將更輕巧灑脫地證悟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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