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感冒竄進年假中搗亂,一家五口都掛病號,有一人還被強留下來住院觀察。頭一天晚上去探病,四周悄然無聲,醫院的中央走廊長到彷彿沒有盡頭,腳步聲引來回音,在雨夜中更添淒寒。
走廊兩頭體貼的安排了健身房,還有戶外雅座,卻因為整棟建築太過黑暗、低矮,即便有窗,也感覺呼吸異常困難,走進病房,我想用微笑來為病人打氣,但擠了很久,笑不出來。
陽光和植物錯落有致的綠建築,還來不及走入台灣醫療單位,幾乎每一家都設計得很閉塞,連這兩年新蓋的建築,也是刻板的一間間房間規矩並排,像軍隊,也如牢房,迫使失去健康的人,在日光燈的照射下,膚色更加蒼白,關進刺鼻的藥水味裡,更加深了恐懼。
走廊兩邊的門牌,還方方正正掛上,肌肉切片室、腸鏡檢查室……,字字透著令人快窒息的沉重與不安,我打了個寒顫,快步穿越,希望能甩掉一些字面上的病菌。
探病回家,感覺自己也快要發燒了,摸摸額頭,卻又沒有出現異常溫度,也許是心情要掛號了,好在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空氣中飄散出春天的氣息,街頭女孩們,明顯的也穿得較薄了,我順著陽光走向候診大廳,門前就先聽到如流水般的鋼琴聲,一個長髮女孩專注在黑白鍵盤上,直到一曲彈畢才抬起頭來。
鋼琴聲為冰冷的醫院帶來一點人情暖意,驅跑候診的無聊,只是,到了午間就戛然而止。我望著鋼琴發愣,許久之後,再爬上六樓,為病人有氣無力的削一只蘋果。
病人躺在床上看報,舒適的程度好像不亞於家裡,我不解問他,不覺得應該帶點色彩進病房嗎?人都已經夠不舒服了,還要忍受那些透不過氣來的低氣壓,病怎麼會好得快呢?
「隨遇而安。」簡單的四個字從報縫中蹦出來,好像嫌我打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