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期,她是高我兩屆的學姊,本來不相識,因為與她妹妹同班而漸漸熟稔。學姊歌聲嘹亮,音域寬厚,曾多次代表學校參賽,贏得獎盃,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上大學那幾年,因為都在台北,常約著吃飯、聊天,或上陽明山走走。活潑外向的她,那時正在戀愛,風中的歌聲尤其柔美扣人心弦,大多時候通信,分享對人生和愛情的看法,有許多共鳴,也有小小的歧見;要好的程度勝過和她妹妹。
畢業後相繼結婚,職場、家庭兩頭燒,疏於聯絡的心,禁不起一場小小的誤會而漸行漸遠,終致背道奔馳,不再回頭。
偶爾從同學處得知,本就嫵媚嬌豔的學姊,婚後仍像隻彩蝶,在花園裡旋舞,這樣的性格,婚姻豈能長久;七年後,她拋夫棄子,投入另個男人的懷抱。
重相逢,她已是再次走出婚姻的中年婦女,換了時空變了容顏,彼此褪去倔強與高傲,互訴滄桑,有一種心痛的甜蜜。
她娓娓訴說這些年的愚痴,迷失在貪欲裡,眾叛親離下接觸了佛法,學會成長圓熟。有一次在《楞嚴經》中讀到:「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慟倒在佛祖面前。
後來又有機緣認識《菩提道次第廣論》,並加入福智讚頌班,讓她晦暗的生命猛然點亮,讚頌旋律的美善,撼動了她深沉的靈魂。
「以前的我,像載滿情欲的特快車,以高速奔馳在山巔,不到翻落山谷,不會停息;現在的我,在梵唱聲裡找到一塊綠洲,疲憊的時候躺下來,生命有了依靠。」
失聯這些年,我也在尋覓新的人生起點,幾乎同一時間,我倆在不同的空間聽聞善知識,學姊妹變成師姊妹;原本以為平行的軌跡,上天冥冥中鋪設了一條交集的織錦大道。
曾經她以叛逆的姿態重擊社會道德,而今讚頌打開她一扇心窗,找到生命的莊嚴與尊重,是如此淨純靈犀,也聽見自己的心聲。
此刻,我坐在十二樓的教室望向窗外,一片秋雲萬般情,環顧周遭禮敬的面容,在歌聲裡沉靜動人;當心感覺荒涼的時候,在梵唱裡獲得溫暖與繼續前行的力量。
陳封往事因佛緣而諧和,學佛路上不再是一個人的歡喜。不常相見的人,只要疼惜宿緣,穿越生的迷惘、死的恐怖,必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