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溪學衡】大人有雅量

范志新 |200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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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周裕度《客偕偶鈔》記錄他先祖,嘉靖間廣西提學副使周思廉居鄉時一則趣事:

某年歲首,思廉朝拜宗廟回家時,途經北城河,有一人大呼其名,思廉不應。此人尾隨其後,再呼。

思廉因對隨從說:「莫非我對兄弟、子侄有開罪的地方麼?」隨從把此人叫到跟前,結果此人惶愧不能回答。

思廉說:「你既然無緣無故叫我,我也不必和你計較。但你年少,不可不引以為戒;如果碰上別人,你身家就不保了。」

後來別人問少年所以直呼其名的緣故,少年說:「我一向知道周公厚德,以為絕不至有危險,故而有此妄為,本想以此自誇,哪 裡料到,成了我終身的慚愧呢!」

明代於帝王之諱例,天啟以前不甚嚴厲,然社會風俗還是看得很重,讀此可知。周確是有雅量。

周面對的是家鄉子侄,永樂時,蕭山魏驥所遇,則是地方官了。

魏致仕鄉居,一天便服乘轎子去杭州,途遇錢塘縣主簿,不及迴避。主簿使吏質問,魏答:「我是蕭山魏驥。」吏返告主簿。主簿大怒:「說什麼蕭山會稽!」命吏追問。

魏不得已:「南京吏部致仕尚書。」主簿嚇得滾下馬鞍請罪不止。公說:「我不能避官人,何必如此?」援之而起。

這位主簿遇到的倘是飛將軍李廣,恐怕他就免不了當年灞陵尉的下場了。魏公謙抑自律,雅量似又在周思廉之上。主簿的開罪,還不是直犯其名,簡直是存心褻瀆侮辱啊!

宋昭熙時,興化陳卓,字立道。官寧國知府時,蒞任之日,有屬官新司法某參拜。寒暄間,陳問他住何處?某說在安仁縣居立道徑。陳色變,徑入家廟。大慟,哭著說:「屬吏竟呼先世之名,罪莫大矣!」

陳父名居仁,卓字立道,屬吏疊犯兩人名諱,所以陳有此慟。他說:「罪莫大矣」,當然是指自己,不是說屬吏,但是這新司法因此徬徨,手足無措,馬上藉口求醫,落荒而去。陳氏既不出諱,未免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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