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年十月,有不少值得一書的故事。
一個小型的秋颱「芭瑪」兩度進出菲律賓造成數百人死亡,在台灣南方過門不入,卻也使宜蘭縣兩度淹大水,數千頃良田泡湯,蘇花公路中斷,看來,氣候大敵是人類大患,果然不假。
氣候之敵雖然難以捉摸,但是至少是有形的敵人,而人類所製造的心敵更甚前者。我們一直活在心所造的樊籬中恐懼不安,包括信仰的對立,政治的對立,階級的對立。
二十年前的十月,被戰後左右兩端對立所分割的東、西德國,終於統一了,但是亞洲地區尚有台海兩岸、南北朝鮮兩端仍在拉扯中;就算金錢和溫飽已經證明比意識型態重要,但是要從自己製造的恐懼不安中出離仍然困難重重,左和右其實不是敵人,因為地球是圓的,向左或向右,最後仍然會碰在一起,但是因為人類的愚昧,在相逢之前已經死人無數。
左右的戰爭不過百年,從開始的舌尖論戰,到真正的兵器相向,也就在近幾十年間而已。一九三六年,在西班牙真正的打了一場四年的戰爭,國際左派的出名作家海明威和喬治歐威爾,都曾經加入這場戰爭,四年下來死了六十萬人,海明威後來寫下了《戰地鐘聲》,卻沒能忠實反映那場內戰中,人和人之間比賽冷酷的場景,只是意識型態而已,卻能使人如此瘋狂。這場左右戰爭沒有贏家,只有苦難的人民,不久或者說同時,場景移到亞洲中國大陸,左右間的角力爆發了,而我們的上一代,正是這場左右內戰的見證者。
敗北的右派來到台灣已經過了六十年,同樣的十月,自以為勝利的左派還在回憶那場沒有贏家的戰爭,歡呼著擺布著廣場上的軍隊,沾沾自喜,卻沒有人對愚昧卻已死去的人民說一聲抱歉,這是多麼大的反諷?
兩千多年前佛陀告誡:「一切的對立都緣自我們的分別心而已」,我們自己製造了顏色,製造了階級,製造了窮富,製造了宗派,製造了自己無法跨越的心的樊籬。
同樣的十月,今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了美國總統歐巴馬,美國人說:「天啊,他什麼都沒做!」其實真正獲獎的原因正好是「什麼都沒做」,過去的美國總統總是做得太多,所以對立和殺戮不停,地球上的人類一樣也該反省:我們是否砍了太多的樹?建了太多的蚊子館?丟了太多的垃圾?造了太多的業?
(本專欄每周四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