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要從我體內取出一顆一公分大的癌腫瘤,躺在手術台上的我,身上被護士蓋了條厚厚的棉毯,想是怕我給手術房的低溫凍僵,醫生就沒法子切開「凍肉」了吧?
環顧四周,旁邊站了兩、三位護士,忙著準備開刀器具,鏗鏗鏘鏘的清脆碰撞聲,回應著我心中乒乒砰砰的心跳聲,我事前摘去了隱形眼鏡,高度近視的雙眼,看一切都帶著朦朧美,那些忙碌的護士們,似乎個個身材高←、青春洋溢,不禁羨慕得緊,忍不住向站在我身旁的護士說:「拜託妳待會兒告訴醫生,既然在我身上開了個洞,就順便幫我抽個脂吧!」
她抿著嘴輕笑,說會轉達。
頭頂上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左上方是一座尚未點亮的手術台燈,有點像是從下方仰望圓盤幽浮的景象,只是它小了點兒。我想像著待會兒燈亮之後,從刺眼的白光中走出一個大頭小身體、臉皮皺皺、全身無毛的外星人,搖搖晃晃地走向我,伸長發出綠光的食指,口中喃喃唸著:「ET(English Teacher),go home!」
咦?他怎知道我是教英文的?
我那顆得了好動症的腦袋瓜,不停地放映免費影片,出現影集《實習醫生》和《急診室裡的春天》裡常見的畫面:麻醉醫師把一個大大的透明罩,套在病人口鼻上,然後要他從一數到十,十之八九,病人往往數不過六就不醒人事了。
「我可不要那麼沒用,待會兒好歹也要把十數齊再暈過去!」我心中一直提醒著自己。
於是我努力張大雙眼,集中精神,打算拿出堅忍不屈的精神,和那麻醉藥對抗。麻醉師走向前,對我親切笑一笑,用很悅耳的聲音問道:「我是妳的麻醉醫師張暙暙,請問妳有沒有對藥物過敏?」
沒有。
大概是看出我很ㄍ椔ㄥ,為了讓我放鬆,她又問了我幾個雞毛蒜皮的問題,像是我叫什麼名字啦、幾歲啦、家住哪兒啦!
我心裡嘀咕著:幹嘛不問我一些比較有深度的問題?像是對全球金融海嘯的看法,或是對北極冰帽快速溶化的感想?真是小看我喔!
結果,下次張開眼睛時,我已經在恢復室休息了。
怎麼會這樣?我連一都還沒開始數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