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結束後,走過紛亂雜遝的街頭,以鑰匙轉開一道道門,再捻亮客廳那盞最大最亮的燈,就是回到家了嗎?
那麼,為什麼疲憊總在開了門、點了燈之後的紅塵俗事裡?
直到第一次跟隨我家師兄去到佛光山抄經堂,恍然間大悟,原來家的真正模樣是這般的啊。清淨的活水在那瞬間流過逐漸沉靜下來的心頭,教人立刻完全卸除積壓肩頭多時的重擔,無須費力即可呼吸每一吋清新的空氣,更可以不作他想的只和筆墨經文相伴。
這才有家的感覺,不是嗎?家,不正是可以讓人完全放鬆、無牽無掛?如果可以,想要經常回這樣的家。
去年四月因為腹中腫瘤即將進行腔腹手術,惶惶然心神無所安頓,遂想起該回意識田裡的那個家,該在經文裡找尋堅實的依靠,我要向諸佛菩薩祈求,祈求能自心中產生自我安定的力量,讓我透過因緣的眼,重新照見自己的身體與生命。
是這樣的感應,教我明白我在墨香裡尋找一條回家的路,我在一筆一畫裡,走向回家的路。而這個家———抄經,安頓了我的身心。
於是,去夏首次的七日抄經也不錯過。尋著這條路,一筆一畫走向人生所來處,將忘了多時的感覺再作探索,照見不爭無欲的初心,再讓生命充滿喜樂。
七日抄經不同於每月的二日抄經,時間上足足高出三倍之多,因此可讓心神沉靜、向內用功的時候也多了。因緣巧合,原有出坡作務的動態課程,因鳳凰颱風致令有所變動,也使得每節抄經之後的經行因雨而暫停。然而因為風雨因緣,而將早課改在淨業林念佛,難道不是一種意外的體驗?
那些天,雨連續下著,風在抄經堂外呼嘯來去,但我在抄經堂裡,風雨便奈何不了我。
天很快便又放晴,我想起朱熹〈觀書有感〉一詩「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若我能在紛亂人事中保持清明的心眼,那便是要常常汲取抄經這一股生命裡的源頭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