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外婆。
外婆站在蒼老的木屋屋簷下。碧斑斑的苔蘚,緊緊地貼著殘破的瓦屋,猶如一片片的碎布,死死地咬住外婆那件在青石板上搗過無數次的泛白帶黃的汗衫。外婆那已經鬆動的牙關,又一次漏下嘮嘮叨叨的勸囑,如她無數次拔開儲蓄罐的木塞,叮叮噹噹,抖下一串串童音。
暮春的和風,輕輕地掀散去歲月的痕跡,把外婆臉上的滄桑,原封不動地拓印在春姑娘秀麗的臉蛋上。於是,外婆輕輕地笑開了,笑聲繞過遊蕩的雲朵,驚碎了沉睡在山頭的夕陽的舊夢。那些暖融融的碎片,輕巧暄暖地滲入我柔弱的身軀,化作經久不息的泉流。於是,外婆朝我揮揮手,別離的記憶,緘默了青山,凝滯了流水,只剩下一條小小的毒蛇,狠狠地噬齧著單薄的心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