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心事】道是無晴卻有晴

羅秀美 |2009.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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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禹錫〈竹枝詞〉:「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此詩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後兩句,譬喻簡單,情思婉轉。

此詩寫的是少女喜歡男子,卻不肯定對方是否也喜歡自己,心情因此輾轉不定,既期待又擔憂。詩人乃假託少女口吻,表達這種微妙而複雜的心理狀態。

詩人彷彿寄身為少女,以少女為敘述者,刻畫了眼前所見的美景。但見楊柳青青,江水平靜清澈,美景如畫。此時,少女忽然聽見心上人的歌聲,正從江邊傳送而來。少女以為,他似乎正朝著我這邊唱歌呢,是不是也對自己心有所屬?

 少女無法確定,只覺此人有點像是晴雨不定的天氣,往往西邊下雨,東邊卻放晴,說是無晴(無情)卻又有晴(有情),究竟是晴是雨,莫衷一是。

少女的心情遂隨著心上人飄來的歌聲而輾轉不定。此情此景,讓人聯想沈從文《邊城》的經典畫面,少女翠翠在江邊聽見心上人對自己唱著情歌,不免牽動情思,乃至日思夜想。兩者相彷彿,可互參並聯想之。

此詩最末句「道是無晴卻有晴」,以其雙關諧音,含蓄地呈露了少女對男子心意無法捉摸的迷惘。他究竟對自己是有「情」還是無「情」,少女心中無盡的忐忑。「有女懷春」(《詩‧召南‧野有死←》)乃人之常情,詩人準確地表達了少女含而不露的愛戀之情,為此詩最成功之處。

竹枝詞,是巴渝(今四川重慶)地區的一種民歌。歌唱時以笛、鼓伴奏,配合起舞,音韻宛轉動人。唐時,詩人劉禹錫任夔州(今四川奉節)剌史,依調填詞。

此詩便是其中一篇摹擬民間情歌的佳作。詩人劉禹錫貶謫巴蜀時,儘管也有不遇之鬱悶,但接觸了一般百姓之後,西南之地純樸的風土民情,卻激發他的詩情,視野為之大開。劉禹錫認真地向巴蜀民歌學習,從中汲取詩歌的養分,陸續創作了一系列的「竹枝詞」,將竹枝詞由巴蜀民間樂歌帶入文學正典的殿堂,使之成為一種文人也可創作的詩歌體制。

竹枝詞作為一種民歌,最大的特色是普遍使用比興與諧音雙關,使民歌的韻味更加深厚。此詩的諧音雙關即為末句,巧妙的將大自然的天氣變化,化為內心世界的忐忑不安,此詩此情,遂有弦外之音,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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