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父親節對南台灣山區的人而言，是一個災難紀念日，目睹數百條被土石流活埋的人命，毀滅的家園和破碎的山河，倖存的人除了悲傷之外，又從這個悲劇中獲得什麼樣的啟示？

每一次的災難總是免不了一大堆的檢討，環境學家抱怨山林的過度開發，政府抱怨人民不願遷村，人民抱怨政府救災太慢，但是等到下一次災難再來的時候，同樣的議題還是重來一遍，為何厄運總是循環不已？

其實阻斷惡運的方法無他，只有智慧而已，死守家園是美德，但是缺乏智慧卻變成愚莽，對抵抗災難沒有幫助，反而使災難擴大而已，有一個故事最能令人反省：

十五世紀黑死病又稱瘟疫或鼠疫，曾經在短短的數月間奪走歐洲兩百萬人命，連海峽之隔的英倫三島都無法倖免，英國大哲人培根在《工具論》一書中說：中古世紀的黑死病所造成的浩劫其實是來自於宗教的無知，當時的歐陸仍是城邦狀態的社會，居民散居各地，交通仍未便利，照理說疾病的傳播不應如此快速，但是教廷在面對瘟疫來襲時堅信只有靠祈禱的力量可以抵抗災難，於是下令把所有的人聚集在各地的主教堂進行長期的祈禱，結果因為人口的聚集反而加速瘟疫的傳染，死亡更為慘烈，黑死病的災難已經過了幾個世紀，人類才知道在傳染病流行時，應避免到人潮聚集之地。

台灣山林一千公尺以上的地區過度開發是一個事實，從空照圖就可以發現縱橫無數的道路在山頭上撕裂的傷痕，這些道路雖然便利了住民以及想在假日逃離城區的人，但是潛在的危險卻是一個永遠的陰影，當你認知這個事實，才具足可以居住山區的第一個條件，其次，應該了解降雨量的意義，以目前台灣山區的現況根本無法承受一天一千毫米的降雨量，住民或政府更要時時注意降雨的情形，隨時有撤離家園的準備。

處於末法時代，地水風火四大最是無情，也最是無常，而面對無常更需智慧，這些智慧是學會與山林共生的知識，在這次災難中，一位倖存者事後回憶說：「土石流奔流而下時所發出的聲音好像是山神的怒吼。」這句話令人動容：須知一草一木一石一沙皆是世界，皆為有情，智慧者知道如何與之相處，才能圓滿，如是才能做一個快樂的山居人。



（本專欄每周四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