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地書--要不要等下去?

李瑞騰/文 陳忠藏/圖 |2006.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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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比較寬廣的角度來看,人生乃是數不盡的等待:懷胎十月,等待出生;養之、育之,等待成長;三更燈火五更雞,學而時習之,等待功成名就;養兒育女,操勞一生,等待含飴弄孫;然後,誰都知道,形軀之我將漸漸老去,等待死亡的來臨。

等待不免緊張焦慮,因為不一定等待得成。身處不確定狀態,患得患失是必然,諸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一類的話,常是一種自我安慰,用來調適心情的。

有些等待最是苦不堪言了,諸如醜媳婦將見公婆,等待體內腫瘤化驗結果,訴訟的兩造等待法官的判決等,再怎樣灑脫,怎樣勇敢,命運未能掌握在自己手裡,除了祈願,能有什麼樣的作為?

有一次聽廣播節目的主持人說,當我們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的時候,其實是幸福的;另一個極端是「度日如年」,他說,生命最困頓的狀態,像是身處集中營,備受凌虐侮辱;或是含冤繫獄,等待槍決。漫漫長夜的痛苦煎熬,如何等到黎明曙光的降臨?

於是,等待必然成為文學的母題了,《詩經.摽有梅》是傳統女性渴望並等待愛情的最佳寫照;〈離騷〉等作,表現的是屈原既放,行吟澤畔之苦楚中的等待;阮籍〈詠懷詩〉之「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處境之險惡恰如「孤鴻」之「號外野」、「翔鳥」之「鳴北林」;李白〈玉階態〉之「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寫的正是古往今來哀怨的貴婦漫長歲月的孤寂與等待。
從這裡來看,貝克特的〈等待果陀〉在主題上並沒有太大的殊異之處,但由於是現代戲劇形式,且特具荒誕、誇張的情節,故而特有一種震撼力。

〈等待果陀〉讓我想起高行健在一九八○年代初的劇作〈車站〉,從十九歲的「愣小子」到六十多歲的「大爺」,八個人於禮拜六下午,在城郊一公共車站等車進城。車一輛一輛過去,就是不停下來載人,等過一年,等過十年,「等到白頭到老」。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處境,不同的心境,相同的是都在等待上車,但等待的未來都不一樣。

「做母親的」說:「誰叫我們是女人呢?我們命中注定了就是等,沒完了地等。先是等小伙子來找我們,好不容易等到出嫁了,又得等孩子出世,再等孩子長大成人,我們也就老了……」;但「你就這樣永遠等待而抱憾終生?」即使是畏於「等老」的姑娘都這樣問了。那麼怎麼辦?又是風又是雨的,唯一的只有別再自怨自艾,別再互相責怨攻訐,更重要的是:「走吧!」車之不可待,用兩條腿走下一階段的人生。

高行健曾自述〈車站〉在中共當年的「清除精神污染」中備受責難,趙毅衡提到有人批判高行健受到貝克特〈等待果陀〉的影響,因此「沒有為我們提供任何寶貴經驗」。高本人否認〈車站〉是〈等待果陀〉的「翻版」,強調它的具體生活經驗。
〈車站〉確實非常生活化,高行健通過荒誕性、趣味性的擬構,旨在把人間世人「屢屢要走卻又走不了」的困境彰顯出來。

要不要等下去?面對複雜的人生,我們要不斷地自問,並且慎思、明辨而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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