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以水火互濟關係,談身體、作陶、鑄劍、烹調四事,今再以政治與植物續談此題目:
凡人之事,莫不與政治相關。左傳記載,鄭國宰相子產,臨終前囑託大叔:「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德者,能以寬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寬難。」
大叔為政,初不忍猛而寬,反使鄭國盜賊猖獗,民不堪其禍,後乃興兵殺之,盜方止。孔子聞之,曰:「善哉!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
鄭相子產,以水寬火猛為喻,言為政之道,不可一謂過寬,過寬則如父母溺愛子女,當教不教,當罰不罰,愛反足以害之。
孔子認為,為政過寬,則易使民驕慢,如貪酒嗜賭,淫逸奢侈,打架鬧事,目無法紀。過猛,又易使民殘暴,如官逼民反,上山為寇,打家劫舍,天下大亂。故「過猶不及」,需要寬猛適度,而互濟為用,此為治國之道。
故他為易經火雷噬嗑卦,寫的象辭是:「雷電,先王以明罰←法。」
山火賁卦的象辭是:「山下有火,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獄。」
意指:打雷閃電時,是天在發威,以喻先王執法嚴明,無枉勿縱。
夕陽下山,風景美麗,以喻政通人和,民間輕訟。
故賁卦彖辭說:「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植物的生命周期上。白天,植物花木得日照陽性奔放之火氣;夜晚,花木得星月陰性收斂之水氣。火以炎上,使花木生色變化;水以潤下,使花木含蓄滋實。春溫、夏暑、秋燥、冬寒、四時輪替,歲月往復。
不同瓜果,依土質、緯度、高度、各有其自然成熟之年限。方其成熟,風味殊異。如好的品酒師,入口即知某某年份的葡萄酒,雨水多寡,日照長短,蓋能言之不誤。
如今,人類有了農業知識,強加以化肥、殺蟲劑、縮其年限、肥其花果、薄其皮、去其子、殺其蟲害、去其競爭。使人工甜度益顯,然天然風味益少。
人類知識以研究自然,探求真理開始,卻以改變自然,迎合人欲,破壞生態污染環境為終。早年,鄉間豆腐房、都市鳳梨廠、菜市芭樂攤,遠遠便能聞到濃郁的香味。鄉間到處都買得到,放山的土雞鴨,肉質甘美香溢而有嚼勁,如今都失去了。
自然風味之濃郁與香氣,在於火氣和水氣互濟之得宜與否,寒暑溫燥累積之層次足夠與否,水氣與火氣不足或過多,都會影響植物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