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有個清早,我去找齊如山先生……」話說民國五年,梅蘭芳在北京蘆草園買了一所寬敞的房子,每天清晨放鴿子、喊嗓子,上午拍崑曲,下午排新戲,白天演戲,晚間和劇作家齊如山等友人討論戲務,雖然忙得沒一處空閑,卻也一年四季離不開栽花播種的工作。冬天養梅,秋天種菊,春夏則有海棠、芍藥、牡丹與牽牛花。
一天他來到齊如山的院子,入目即是顏色別緻的牽牛花。「一種是赭石色,一種是灰色,簡直跟老鼠身上的顏色一樣。」其餘還有紅、綠、紫,將花園點綴得五光十色。梅蘭芳聯想到舞台上的演員,頭戴翠花,身穿行頭,眼前這鮮豔奪目,又素雅大方的天然圖景,比綢緞鋪子更具有色彩學的啟發意義。戲台上演員的穿戴,影響了觀眾對劇中人物性格的審美與理解。曲藝家竟在播種、施肥、移植、修剪和串種的門道中,漸漸體會出種花與戲台經營的關聯。
後來梅蘭芳在日本演出,看到了更鮮麗繁豔的品種,據說稱為「大輪獅子笑」,他從此更加認真地鑽研牽牛花。幾年間,培養出許多名貴的品種。其中甚至有深青中透著紅潤,又鑲滾金紅色的品種,被取名為「彩鑾笑」。畫家齊白石來了,銀白色的長鬚在繽紛的花叢裡飄逸。其後南紙舖「榮寶齋」請他畫信箋,他畫的正是梅蘭芳的牽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