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天母國中家長會讀書會,選讀了我的《頑石與飛鳥》,邀妻去做開場白,在講話過程中,妻發覺有二位家長頻頻拭淚。後來才知道,她們原是我昔日的學生,妻歸來後告訴我,我也泛出淚光。
她們也許沒料到,在印象中,談笑風生、身體壯碩的我,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
記得三年前,從韓國傳來訊息,得知在那裡的佛光山寺覺捨法師,知道我病倒了,特地為我在佛前點了光明燈祈福,原來他也曾受教於我,當時我就感動得淚灑病榻。失禮的是迄今尚未向他致謝。
感動的事例還很多,掛一漏萬。
像現在已經是二、三十年的事了。仍然有由各地以及國外回來的學生來探望我,面對他們,我只有笑看。
他們的成熟丰采,追憶他們青春時節的風貌,聽他們講述過去、現在、未來,我不能跟他們交談,他們也非常懂事地為我補上空白。
有人更為我按摩手臂,暢敘他第一次用七十二張的半格相機拍照,參加比賽,居然拿到第三名。
他又謝謝我,把他們帶往「報導攝影」及「連作組合照片」的路,沒有隨順當時蔚為風尚的「唯美沙龍調」。
病前有一次去購物,結帳時遠比標價為低,我問櫃檯:「是否錯計?」小姐說:「沒錯,因為有位同事是老師的學生,所以照同仁價計費,」我問:「那位同事是誰?有在現場嗎?」所得到的答覆是:「已交代過了,老師的學生很多,不可能人人都認識,說了等於沒說,這只是出於一點敬師的心意而已。」
真是抱憾,想當年,我上課的教室,少則四、五十人,多則七、八十人,每學期有四、五班,且一教就是十幾二十年,難能盡記,亦屬實情。
不過每次上課前,我總會把自己的身心調整到最佳狀態,務期讓大家感受到我的真誠。
在感恩中過日子,對一切人事物都心存感激,連這場結束我生命的大病,也要說聲謝謝,如果沒倒下去,這輩子,不可能得到那麼多「老朋友」的關懷。
尤其有的人,已是家計、事業兩頭忙,仍於每周抽出時間,定期來看我,分享成長的喜悅,數年如一日,持之以恆,這也是一種緣分。
有人說,在逆境中學佛,領會得快,領會得深,我身處於逆境,不敢置喙。
如果問我學佛後知道了什麼?我打算這麼說:
一、空、是包容,不執著,平等。不是匱乏,反而是富足的資糧。
二、境、可隨心轉化,所以既可視為「頑石」,也可視為「飛鳥」。
三、忍、「能忍自安」,世俗的忍,著眼在「安」上,有其限度,所謂的「忍無可忍」。佛家看忍,則是一種確認、接受、容納,化做力量與修養。(劉學慧/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