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晨光,從仍然明亮的秋日早晨探在窗台上,我從夢裡翻了個身,緊閉的眼裡已經看見亮光。
我之前連夜不眠的床上,仍散亂著薄被,坐起身來,鬧鐘的指針讓我不想起床,於是又讓身子打回床上,從清晨六點五十五分開始賴床。
我沿著方才的酣暢睡眠,走回夢裡的堤防,在這無風的海邊流浪。
海水是淡藍色的,而我是渾身雪色的白,我和那面小小的海洋,都嵌在一整片視野遼闊的、半透明的夢境裡。
一隻鳥從夢外穿刺進來,拍撲她透明斑斕的翅膀,我猶豫片刻,伸出我的手指,那隻鳥在空中打了個圈,便落在我的指頭上。
我對她微笑,她竟然也笑了。
「可是你會說話嗎?」我問了她。
「可是你會說話嗎?」她答。
我將她舉在夢裡柔軟的日光下,她立於我的手指上喀啦喀啦轉動起來。
倏忽我聽見一串如歌的音符,從她鼓得圓潤的腹間頌出,那詩歌是這樣唱著的。
「我似愛人唱這歌,像是情人跳這舞,你的夢中有我的歌,我的夢裡有你的舞…」
就這樣,海風由微漸驟地吹起,從海平面攀上岸來,將我和她都捲在海水上方。我慌亂地揮動雙臂撥著浪頭,她牽強地要抓牢我奮力的雙臂,卻幾次讓我不意甩開。
「我似無心譜著曲,像是有意彈著琴,你不復見夢中我歌詠,我不復見夢中你舞蹈…」
雨滴像透明的豆子,一顆顆自天空墜下,雪白的雲向北方的島嶼吹去,她啄了啄胸前的羽毛,鼓翅的聲音猶如風鈴,一振開羽翼,就飛出我的視線之外。
雨勢喧嘩,我從夢裡尋找方才的早晨,費了幾滴和雨露交錯的汗水,才在地平線的一處缺口,找到我半掩的窗帘。
我揉了揉眼睛,從綿軟如蛋糕的床榻醒來,手機裡叮的咬了一下我的耳朵,那是從夢裡寄來的一封簡訊。那訊息裡有一片淡藍色的天,以及正下著雨的、無限洶湧的海,我將手機湊近耳邊,就好像聽見一陣歌聲,無限怨懟地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