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愛情很甜蜜,但遇到恐怖情人,可能就讓人心生恐懼了。近幾年來,因遇到恐怖情人而致死的案例時有所聞。為了阻止類似憾事再度發生,美國慈善機構「一段戀情基金會」因應而生,執行長胡德多年來走入校園,教導年輕人如何發展出健康的情感關係,讓愛成為生命的滋養,而非演變成要人命的毒藥……
亡羊補牢 愛情補腦 杜絕憾事
凱蒂.胡德(Katie Hood)擁有企管碩士學位,曾在邁克爾.J.福克斯帕金森病研究基金會(Michael J. Fox Foundation)擔任執行長,二○一四年轉任專門致力於預防情感暴力的美國慈善機構「一段戀情基金會」(One Love Foundation)至今。
一場悲劇後的行動
「一段戀情基金會」之所以成立,是起於一場悲劇,女主角羅芙(Yeardley Love)就讀維吉尼亞大學,畢業前三周被男友毆打致死。悲劇發生後,羅芙的母親和姊姊發現許多人的某些生命時刻都經歷了情感暴力,每三名女性中就有一位、每四名男性中有一名,而十六到二十四歲的女性所遭受的暴力風險是其他人的三倍。於是,她們成立了「一段戀情基金會」,希望男女都能對早期出現的一些蛛絲馬跡提高警覺,避免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行為最後演變成肢體暴力事件。
目前擔任執行長的胡德是一位精力充沛的女性。她表示,羅芙的家人一開始很難相信他們所熟知的羅芙當時置身受虐的關係中,漸漸的,他們明白要是當初了解一些反映不健康關係的行為所代表的意義,就能採取行動救羅芙一命了。羅芙母親的心情就像慈善組織「反醉駕母親」(Mothers Against Drunk Driving)所為,為了防患於未然,要設法讓孩子明白有害關係的樣貌,才能自助助人。
拍衛教片讓人討論
「一段戀情基金會」所採取的第一個行動是製作了一齣四十分鐘的衛教影片《升級》(Escalation),影片中特別凸顯戀人交往過程中會演變成暴力關係的行為,讓人有所警覺。一般人看了影片後,都頗有共鳴,因為觀眾對那些情境都很熟悉,也常從朋友甚至自己身上看到類似行為,「讓人很清楚這個議題不只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也可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一段戀情基金會」在全美的高中和大專院校開設工作坊,先讓學生觀看《升級》,之後讓他們分組討論,一旦對話在學生之間開展,他們就完成階段性的任務了。
胡德認為,「一段戀情基金會」的做法獨特,他們開啟了過去所沒有的對話。短短幾年內就有成千上萬名學子看過這部教育短片,他們表示,以前都從未有人教導他們這方面的知識,讓他們察覺和避免不好的關係。
寄望形成一股運動
不過,「一段戀情基金會」不以拍攝衛教片為滿足,他們希望能形成一股談論有害關係的運動。胡德矢志要提供潛在的受害者和其周遭親友所需的利器,讓他們可用以避免有害的關係。因此,胡德和她的工作團隊也打算把影片縮短成一分鐘就能看懂的網路短片,方便一半時間優遊於數位世界的網路世代垂手可得。
此外,胡德的團隊也發現這樣的議題並不容易啟齒,於是創造了一種使用起來更方便的「標籤」式做法,比方說,用「這不是愛」的標籤表示「愛」和「控制」間的差別,避免直接指稱伴侶在虐待和控制你。
另外,他們還製作了其他的活動短片,如《愛情迷宮》(Love Labrynth)就引發了熱烈迴響,而這就是他們所要的,開啟種種不同的對話。
隨著「一段戀情基金會」製作出許許多多引發話題的影片內容,胡德留意到他們所接觸到的年輕人才是把公開談論情感暴力變成一股運動的關鍵人物。她樂見年輕人有此醒覺:「哇,這種事就在我生命裡,我可能已經墮入有害的關係裡了,或是我朋友的戀情可能有問題」,同時也期許年輕人擴散這種醒覺變成一股人人能察覺情感異狀的運動,這才是胡德團隊努力多時所真正希望見到的。
防微杜漸 五大徵兆 嗅出端倪
今天,「一段戀情基金會」的任務是確保其他人擁有羅芙和她的朋友所沒有的訊息。她們有三個主要目標:賦予每個人一個方便談論情感暴力這種不舒服話題的語言;給予陷入不當關係的朋友支持;在學習過程中,增進愛的能力,讓所有人都能愛得更好。
關係中的潛藏危機
想要發展良性的情感關係,胡德認為當事者得明察秋毫,從彼此互動中發掘問題所在,有五個以簡化對白形式呈現的對照關係可供參考。
◎情感強度太過頭了
良性互動:甲:幾天未見,我開始想你了。乙:我也是。
惡性互動:甲:五分鐘未見,感覺有一輩子了,那五分鐘你都在做啥。乙:才三分鐘吧。
胡德分析:熱戀的感覺很好,但如果戀人表現得太急躁,讓人措手不及,甚至對你的晚回覆表現不耐煩,而且明知你還有其他事要忙,這就要小心了。要記得一段關係的發展過程更甚於一開始的甜蜜。你對情感發展的速度滿意嗎?覺得有喘息的空間嗎?練習說出自己的需求很重要。說出後,要留意對方有沒有給予你尊重。
◎對方把你團團孤立
惡性互動:甲:要出去玩嗎?乙:我男友每天都巴著我,我沒法跟你出去玩!
胡德分析:戀愛中的人最不易察覺此訊號,因為他們只想在一起,但「孤立」卻在戀人霸占你時悄悄出現了。戀人為了占有你,不希望你跟其他人太好。但健康的情感關係卻包括了獨立,相愛的人享受在一起的時光,但仍應繼續與他人維持友好關係,也繼續從事喜歡的活動。因此,你不僅要保持獨立,也要鼓勵戀人也如此行。
◎太過妒忌而行掌控
良性互動:甲:你在開心什麼?乙:她開始留意我社群網路上的訊息。
惡性互動:甲:你在緊張什麼?乙:她開始到處跟蹤我的一舉一動。
胡德分析:隨著蜜月期過去,妒忌心可能悄悄進駐。伴侶可能變得百般要求,隨時都想知道你的動向。過度的妒忌還伴隨占有欲和不信任感,常常指控對方偷情和欺騙,即便都是無中生有。妒忌是人際關係中的一部分,不過善妒可就不同了,這種情緒帶有威脅、絕望和怒氣,但真愛不該如此。
◎對情人的表現鄙視
良性互動:甲:要出去玩嗎?乙:我要念書。甲:你努力一定可以得到好成績的。
惡性互動:甲:要出去玩嗎?乙:我要念書。甲:算了吧,念不念都一樣啦,反正你的成績都很爛。
胡德分析:不健康的關係中,言語可以變成武器。或許,伴侶只是想調侃你,但如果你覺得受傷,他們卻不當一回事,還覺得你小題大作,這就不對了。好的伴侶應該支持對方,給人信心才是。
◎情緒波動反覆無常
良性互動:甲:要是我們分手了,我會難過。乙:我也是。
惡性互動:甲:要是我們分手了,我會很沮喪,可能會想不開,到時可別阻止我。
胡德分析:情侶吵架難免,但如果常置身分分合合的狀況中,像是吵得很兇時說出「你這個廢物,我都不知道自己幹嘛要跟你在一起」,然後沒多久又道歉說「下次不會再這樣了」,這表示你的關係很不健康,而且也很危險。
檢視生活種種關係
胡德表示,不太容易看出一段不健康的關係是如何演變成最後的暴力傷害,但以上徵兆如果在關係中出現得愈多就代表愈不健康,自然也就愈危險。如果你的直覺是離開戀人,我們多半也會勸置身危險關係的朋友早點分手,但這樣的舉措未必是最好的,因為時間點不對,可能還會觸動暴力的開關。如果你已身處暴力中或是擔心自己就快被人暴力相向了,你應尋求專家的協助,讓自己全身而退。
對胡德而言,以上所述並不限於戀愛關係,也不僅是在防止暴力行為。她認為,了解不健康的愛會出現哪些徵兆,有助於檢視自己的其他關係,了解自己為何會對與某人的友誼感到失望,或是跟某個家人的互動如此不順,甚至發現自己善妒的心理是如何導致跟同事不合;而了解是改善關係的第一步,接下來就要用溝通、相互尊重、慈悲、耐心來彼此相待,且時常例行這些好德性。
學習提升愛的能力
不過,胡德也以過來人的經驗分享,經常練習好德性會讓人愈來愈好,但絕不會成為完人,因為即便知道且行道,有時仍會做出失控之舉。舉例而言,她曾對四個不聽話的孩子狂吼:「你們每個人都給我閉嘴,現在就給我乖乖聽話;你們太糟糕了,我要拿走你們最喜歡的東西。」
她當時情緒波動得厲害,又說出貶損人的話,大兒子轉頭看著她說:「媽,妳這不是愛的表現。」聽兒子一說,她本來很生氣的,但靜思一想,覺得兒子太棒了,他找到一個對應的語言可用以停止她的非理性。她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明白可容許的對待底線在哪兒,在對方超出底線時能出聲回應。
胡德語重心長的表示,長久以來,我們都忽略了經營好的關係的重要性,但了解有害關係的徵兆可以讓人趨吉避凶,而了解和練習如何讓關係變得更健康的技巧則能改善生活中幾乎每個面向。她深信「愛」是一種本能和情感,但提升自己愛人的能力卻是一種人人可慢慢學會和增進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