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nne

那天，原本在默默朗誦報紙的老爹，突然抬起頭說：「白天老師教我們『哈哈笑』。」說完還咧嘴哈哈笑，摸不著頭緒的我像被傳染似的跟著哈哈笑。

一向木訥寡言的老爹哈哈笑得好含蓄，但眼睛眉毛都笑彎了，配上縱橫交錯的皺紋，真是讓人忍俊不住的跟著笑開。我追問：「『哈哈笑』怎麼教啊？」原本還有些保留的老爹，這回放下報紙，抬頭挺胸、挺直腰桿，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張開滿是假牙的嘴巴，雙手大力揮動，配合「哈哈哈」三聲。

他正經八百的示範，換來我「哈哈哈」合不攏嘴，心想：「這是什麼課程啊！」果然，一直坐在沙發上的老媽，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出聲：「這也要老師教？」就是啊，我這批判力十足的老媽，怎麼可能乖乖坐在椅子上，聽話的「哈哈哈」呢？「我就看到這群老人，一直在『哈哈哈』，是頭殼壞掉吧！」

未料，話音剛落，老媽竟然脫掉木屐，赤腳踩在磨石子地板上，雙手雙腳打開如大字，中氣十足地表演「哈！哈！哈！」我們被老媽的即興演出逗樂了，我趕緊稱讚這位老同學：「媽，你做得很好啊！」「我今天很累，倚坐在石柱旁，看這群老人坐著『哈哈哈』，只能搖頭，應該要站起來才對……」原來如此，老媽「老師」剛剛正是在教我們如何活絡筋骨、疏通氣血，這回老人活動中心的講師費應該給老媽才對。

那些日子我常問老爹：「哈哈笑老師最近來嗎？」但接話的總是老媽：「那個胖胖老師哦，原來她只是來實習的，都沒有收錢，每次來都大包小包提很多東西，今天甚至準備餅乾，還煮了茶，很用心……」

我挑了眉卻只敢在心裡想：「啊，你不是說哈哈笑根本不用人教，明明在數落那個老師教導不力，現在，反誇起胖胖老師了，同情心泛濫……」我媽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老俠女。這回哈哈笑老師，為每個學員準備了頭皮按摩器，根據老媽的小道消息，全是老師自己掏腰包買的。她很捨不得年輕人這麼辛苦上課，所以自願當模特兒，老師一邊指導，一邊以按摩器刮拭老媽的頭，她說挺舒服的，這，是不是「好心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