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唐太宗李世民對書法的興趣極濃,非常推崇「二王」,是眾所周知的事。民間甚至有一種說法:因為太過喜歡王羲之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集序〉,唐太宗派人從王羲之的後人、智永禪師的弟子辯才那裡騙得〈蘭亭集序〉,並在臨終時向繼位的唐高宗提出請求,將它當作自己的陪葬品。
唐太宗對書法的強烈興趣毋庸置疑,事實上,他的書法也具有相當的水平,尤其是行書。傳於後世的書法作品雖然並不多,一般認為也就〈溫泉銘〉與〈晉祠銘〉,但這兩方行書碑刻評價甚高。
尤其是〈晉祠銘〉(全稱〈晉祠之銘并序〉,現存山西晉祠貞觀寶翰亭),被後世書家認為是僅次於〈蘭亭集序〉的行書作品。若仔細欣賞此作,不能不感嘆唐太宗的書法委實有二王遺風,甚至可以說體現了二王行書的精髓,與同時代的書法大家相比,亦可毫無愧色。
也因為對書法近乎忘情的熱愛,在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朝堂上,甚至曾上演過這樣有趣的一幕。
一天,唐太宗召集三品以上的臣屬聚宴玄武門,親自執筆作飛白草書。大臣們借著酒興,競相從唐太宗手中拿過筆來揮毫書寫,散騎常侍劉洎甚至爬上皇帝休息的床榻,從太宗手中將筆奪了過來。
沒有搶到筆的大臣們,異口同聲說:「劉洎爬上龍床,是超越了君臣的禮度,當處死罪!」唐太宗卻笑著說:「諸位愛卿!過去曾經聽說漢朝有位名叫班婕妤的宮庭女官,捨棄了陪伴君王的機會,拒絕同車出遊;今天,我朝出了個登上龍床,從君王手中搶筆書寫的劉常侍!」
封建社會階級森嚴,君臣之間通常保持者非常嚴格的上下關係。不要說做臣子的絕不敢從皇帝手中搶過筆來縱情書寫,如散騎常侍劉洎那樣爬上龍床的事,更是駭人聽聞。如果換了一個皇帝,在其他臣子的起哄下被處以極刑,也是有可能的。
但我們在這裡看到的是,唐太宗微笑打趣──毫無疑問的,唐太宗對這件事並不以為意。而之所以如此,一方面他是個相對開明的皇帝,另外也是因為他自己十分喜愛書法藝術。因著同樣的喜好,讓他對劉洎踰矩的行為多了一些寬容。
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臣子。有鑒於唐太宗對書法的喜愛,所以他的臣子裡,就有諸遂良這樣的書法大家;也因為他是個相對開明的皇帝,所以才會出現劉洎這樣忘了自己的身分登床奪筆,只為在眾人面前露一手的臣子。
唐太宗一句玩笑的「昔聞婕妤辭輦,今見常侍登床」,值得我們慢慢咀嚼、好好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