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呂夢琦、柴婷

從明清時期的玩具琉璃咯嘣，到後來的吹製油燈罩、馬燈罩，再到如今的玻璃器皿，祁縣玻璃的歷史可追溯至三百年前。從傳統手工作坊到現代化產業，祁縣如何變身「中國玻璃器皿之都」？



在山西千年古城祁縣，人工吹製玻璃器皿是一門傳統工藝。當年，晉商開闢「萬里茶道」到國外經商，返鄉時把這門古老技藝帶回祁縣。

幾個世紀後，祁縣二十四點九萬人口中有三萬人從事相關工作，生產了大陸六成以上的人工吹製玻璃器皿，產品出口到歐美、中東等八十多個國家和地區。

二○二四年以來，全縣自營出口玻璃器皿企業增加了十一家，多家企業開設了新廠房或增加了新的生產線。二○二四年實現了營業收入十六點五六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五，顯示出強勁的增長勢頭。

從傳統手工作坊到現代化產業，祁縣如何蝶變為「中國玻璃器皿之都」？

從小到大由弱到強

在山西祁縣喜尊玻璃的展廳裡，一名企業負責人拿起一隻精美的高腳杯告訴記者，別看設計簡單，人工吹製的玻璃工藝精緻、透光性好，在歐美能賣到二千元人民幣。二○一九年喜尊的「凱洛詩」系列產品，因藝術性、高品質被《瑞麗》雜誌（大陸時尚雜誌）評為著名輕奢品牌。

祁縣工信局長馬勇自豪地說：「以前祁縣玻璃器皿賣出去，沒人願說產自哪裡，現在客商們都主動在包裝上打上『祁縣』字樣。」

祁縣有玻璃器皿企業六十二戶、上下游企業二百三十餘家，二十四點九萬人口中有三萬人從事相關工作，生產了大陸六成以上的人工吹製玻璃器皿，產品出口到歐美、中東等八十多個國家和地區。G20峰會國宴、「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博鰲亞洲論壇、卡達世界杯以及北京冬奧等重大場合都出現了祁縣玻璃的身影。

在祁縣的玻璃器皿車間，大師傅閆智俊手握一根空心鋼管，邊轉動邊往鋼管裡吹氣，另一頭的玻璃溶液漸漸膨脹成一個杯體形狀。隨後，他將半成品遞給身邊的工友，二十多道工序後，一個人工吹製的玻璃酒杯完成了，最貴的可以賣到人民幣三千元。「十幾年前，我一天只掙六塊錢，現在一天漲到三百多元。」閆智俊說。

對閆智俊來說，吹玻璃改變的是一個家庭的生活。對張文磊來說，這更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創業舞台。這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也是玻璃工人起家，從上料的小工一路做到大師傅、生產副總，二○一七年辭職創辦了屬於自己的企業。

「去年我又新添了一條生產線，今年產值預計能達到六千多萬元（人民幣），比上年增長百分之五十。」張文磊說，像他這樣辭職創業、迅速發展的例子，在祁縣並不鮮見。

王康二○二一年靠跑銷售積累的第一桶金開了一家玻璃器皿廠，僅僅兩年時間就建起了新廠。「這兩年，全縣增加投入和開辦新工廠的，僅我知道的就有十幾家。」他說。

過去幾十年，祁縣玻璃器皿產業從小到大、由弱到強，走過散亂粗放的初級階段，也歷經大浪淘沙的市場洗禮。一個個富起來的家庭，一條條新添設的生產線，一座座新投產的工廠，都是祁縣玻璃器皿產業發展活力的生動寫照。

從坐等訂單到第一

從明清時期的玩具琉璃咯嘣，到後來的吹製油燈罩、馬燈罩，再到如今的玻璃器皿，祁縣玻璃的歷史可追溯至三百年前。當時晉商開闢了歐亞大陸的「萬里茶道」，將中國茶推向世界，同時也引進了國外的玻璃製品及其製作工藝。歲月流轉，玻璃產業在祁縣經歷跌宕起伏。

二十世紀末，全球人工吹製玻璃產業向中國大陸轉移，祁縣抓住機遇，但二○○八年金融危機讓同質化競爭的小廠紛紛倒閉。「活下來的企業，靠的是求變。」山西大華玻璃實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梁文勝說。



小作坊轉型 大工廠的關鍵

祁縣玻璃最大的優勢是人工吹製，擁有一批經驗豐富、技術高超的吹製大師傅。但單純依賴人工畢竟產能有限，祁縣引進機械化全自動生產線，透過「人機協同」的方式生產，人工吹製適合個性化訂製產品，機械化生產則能滿足大批量訂單的需求。

從小散亂的作坊式經營，搖身變成了規模化生產線的現代工廠，祁縣喜福來玻璃器皿有限公司負責人王乃衛嘗到了甜頭。從鈉鈣玻璃到引進第一條高硼硅玻璃生產線，王乃衛不僅創業成功，還適應了市場需求，開發了多樣化產品。

「高硼硅玻璃延伸性更強，比起鈉鈣玻璃亮度和透光度都更好。」王乃衛自豪地說，二○一九年企業產值就增長了百分之二十，之後每年階梯式增長，到今年底預計突破人民幣一億元。

從賣產品到創品牌

此外，當地整合小散亂、環保不達標的企業，改造生產用具，從煤氣爐改為電爐，進一步優勝劣汰。目前，祁縣玻璃器皿生產企業從二百多戶縮減到了六十二戶。二○一九年，國家級玻璃器皿質檢中心落戶於此，祁縣有了大陸人工吹製玻璃器皿話語權，形成了以六十二家生產企業為帶動，擁有包裝、運輸、描金、手繪、模具製造、烤花、原輔材料供應等二百三十餘家上下游企業的全產業鏈體系，品牌意識提升，註冊商標二百二十九個、申請專利三百多項。

技術創新人才接棒

隨著祁縣玻璃器皿產業的日益壯大，面臨最大困境是現有人工吹製玻璃大師傅的老去，新一代的人如何傳好「接力棒」？

技術創新和人才培養是祁縣玻璃器皿產業發展的重要驅動力，晉中工匠學院的祁縣玻璃器皿分院開展首期培訓班，培訓了一百三十名企業技術骨幹，提升產業工人的技能水平。同時搭建專業鎮電商服務平台，新培育玻璃直播達人二十餘人，新孵化十七個電商主體，電商經濟注入動力。

「以前只能通過人工定時巡查發現問題，遲延性較大。現在通過傳感器實時傳輸壓力、液位、溫度等生產參數，能及時發現問題，大大提高了良品率。」山西宏藝玻璃器皿有限公司一分廠廠長郭雙虎說，5G智能化不僅快，還突破了距離的限制，出國參加展會時也能監測到數據。

從晉商駝鈴到現代貨輪，祁縣用三百年將一根吹管煉成富民產業，成了產業升級的典範，展現一座小城在全球化浪潮中的韌性與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