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薇

星期日的晚上，媳婦用LINE和我視訊，讓我看到他們一家四口在陽台悠閒吃晚餐的畫面。兩個孫子也有問必答的和我互動著，兒子酒足飯飽怡然自得，望著妻兒，盡是滿足。我看著滿心歡喜，想著，如果上星期的此時，做父母的他倆也能如此輕鬆，多點同理的對待孫子，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應該不難處理。

上星期兒子一家回來，兒子、媳婦忙於公事、私事，兩小跟著我兩老，都各取所需，忙著忙，樂著樂，周末假期充實愉快，吃完晚飯要回家了。突然，兒子發現小孫子的功課沒寫，趕忙拿出作業本，讓讀大班的小孫速速完成。兒子一旁解釋著，他們讀的幼兒園是最沒有超前部署的，所謂的作業也只是簡單的塗塗畫畫，會拿鉛筆連點線就好。我看小孫不以為苦，很快完成，爸爸簽字。可走了！

大孫突然發現手表不見了，他急著到處尋找，從一個房間衝到另一個房間，我一看這態勢，怎麼找得到？這時兒、媳及小孫已準備就緒站在門外，兒子說沒手表沒關係啦（的確也是，上次也是掉在我家，隔了好幾天我才發現，等送還他手上也過了三星期），然後對我說他累了！我們都知道當大孫累了就很容易情緒失控，會莫名其妙地堅持。他三、四歲時，似懂非懂，這種擇善固執，擇不善也固執的行為，讓我們傷透腦筋。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變得可溝通、有彈性多了，我們都很高興他的成長、改變。

他們三人推著行李，還手提大包小包，按電梯下地下停車場去了。我安撫著大孫，陪他再找一圈，當然找不到。好在他肯認命，沮喪又挫折地邊走邊說應該是放在餐桌，當說要吃飯，清出空間時，順手收走了……。我說奶奶家就這麼大，等我好好收拾家裡一定可以找到，我很肯定的告訴他。

送走他們，我癱坐在沙發上，無心地盯著電視螢幕，我需要喘口氣，放空一下。兒孫回來當然高興又期待，然而張羅吃、住也是個甜蜜的負擔。過了好一會兒，先生提起放在玄關的帆布手提袋問：是誰的？我一看，驚呼，完了！是大孫的作業袋。這比丟了手表更嚴重。他很少帶功課來我家做，通常會在星期五晚上做完功課，星期六來台北。這次因配合媳婦的行程，星期五就來我家，留著一篇作文要完成。

我才知道四、五年級的孩子有多麼的不喜歡寫作文，雖然他寫出來的內容、文筆還不錯，老師還推薦他參加作文比賽，但，能拖則拖。今天他就是在爸爸最後通牒下限時完成的。然後跟著爸爸去游泳、去跑步，為參加小鐵人三項而鍛鍊。難怪兒子看出他累了！

去電告知這不太好的訊息，他們已奔馳在高速公路上，聽到孫子說：把拔你怎麼沒幫我拿？我心又是一沉。果然，兒子事後說：我這當爸爸的是否為他們做太多了？自己的東西自己負責，跟老師說不是沒寫，會盡快補交，這事不難，他應該開得了口。

他們在車上討論的結果，請我們用寄的，並說用「店對店」比較快。先生立刻將提袋包裝好，住家附近就有7-11，媳婦很快也傳來他們家附近的7-11店名。這是我們第一次在便利超商寄送包裹，我們很努力的操作ibon，來來回回終於連上線了，卻出現本店無收件服務，第二家、第三家亦然，媳婦說還是寄到家，晚一點沒關係。

我們又查詢了限時專送，今天送達（台北到新竹）兩千元，明天送到一千六百元。我心疼又怯怯地說：明早我送去！先生居然沒罵我神經病，還表贊成。說孫子來爺爺奶奶家就是要高高興興的，這點小失誤我們幫他彌補。

有了先生的支持，我心安多了。臨老的沉穩、理智，讓我發揮福爾摩斯的辦案精神，經過推理，很快找到手表，明天一起送還孫子。維持日常，看似平凡，何嘗不是生活中的小確性，我這樣為孫子想著。

感謝台北捷運，感謝台灣高鐵，讓我使命必達，還很幸運的在下課時間到校，得以當面交給孫子。問他是否有想到奶奶會送來？他說沒有，只想到會用寄的。他也知道我們昨晚寄送的波折，當然還有奶奶對他的疼惜。我說我怕你爸爸罵我！他露出頗有同感的表情。

果不其然，我倆憋到星期二晚上，終於面對問題。兒子說當孫子回答他是奶奶送來學校的，他五味雜陳，當然生氣的成分最多，他用了一天的時間消化他的情緒。他說我應該尊重他的教養方式，所幸孫子有自知之明，也算對爸爸的了解，沒有「有恃無恐」的得意，也沒有「恃寵而驕」的任性，這點讓他釋懷些，想著「愛孫無罪」替我緩頰。又想到老媽七十有幾，還有體能及動能晨起送外賣（氾濫的愛），實在也不忍多抱怨，勉為其難的接受「快遞有理」。

兒子花了一天的時間消化情緒，我則是忐忑不安又自我反省了一周，直到看到今天他們闔家歡樂的溫馨畫面。我想，如果當下他們沒有那麼急，也能體會手表對大孫的意義與便利，願意一起幫忙找，憑我們大家的聰明才智及默契，一定找得到。大家歡歡喜喜一起出門，也一定不會將大孫的作業袋遺漏。哎！兒子你也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