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文隆
二○二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傍晚,陸陸續續有南開大學師生,自發前往校內的迦陵學舍前獻花。這座房舍的主人,是曾經獲得二○○八年首屆中華詩詞終身成就獎、感動中國二○二○年度人物的葉嘉瑩,她於當天下午離世,享壽一百歲。
葉嘉瑩是土默特蒙古裔旗人,隸屬鑲黃旗,本姓納蘭,居於葉赫地,民國之後家族改姓葉,居於北京。
一九二四年七月,葉嘉瑩生於北京察院胡同,自小愛好詩詞。一九四一年考入仍留在北京未遷的天主教輔仁大學國文系,師從詩詞名家顧隨。一九四五年,葉嘉瑩從北平輔仁大學國文系畢業,即在北京數所女中任教。在中學老師的牽線下,一九四八年三月,她與在海軍任文職的公務員趙東蓀結婚,婚後在南京教書;十一月隨軍遷台,居於海軍左營基地,之後隻身前往彰化女中任教。
一九四九年八月,她的第一個女兒言言出世,成了三人之家,然而隨著國共內戰風聲鶴唳,他們家也受到牽連。趙東蓀在當年耶誕夜北上彰化團聚時,因匪諜嫌疑遭海軍抓捕,一關就是三、四年。葉嘉瑩雖保住了彰化女中的教職,但彰化縣警察局於隔年派員搜查,她懷抱著襁褓中的孩子遭到羈押,同時另有五名教師同難。
之後葉嘉瑩雖無嫌疑釋放,但因為有了羈押前例,不得不辭去彰化女中的教師工作,南下左營投靠丈夫的姐姐。為了生計,她一度到台南一所私立中學任教;後來又搬到台北,任教於台北二女中。
身在台北,機會也多了。惠於輔仁大學諸多師長在一九四九年前後來台任教的因緣,葉嘉瑩得以在台灣大學教授詩選、詞選、杜甫詩、丹江也詩選等,後來也在淡江大學兼課。一九六一年輔仁大學在台復校,身為校友的葉嘉瑩也被請到輔大兼授詩詞。此外,她還受邀在教育電台講課。
幾年之後,中國大陸爆發文化大革命,蔣中正在台以捍衛中華文化為名,推展「中華文化復興運動」。由於西方學者無法前赴中國大陸交流,台灣便成為西方學者學習中文的最佳選擇,大學講台下除了台灣學生之外,也多了一些西方面孔。一九六五年,台大校長錢思亮藉著出席謝師宴的機會告訴葉嘉瑩,如果她願意準備英文,便能以訪問學者的身分交換到美國去。她因此前往哈佛大學與密西根大學,開啟了海外講學的機緣。
一九六九年,葉嘉瑩轉往溫哥華,任職於加拿大哥倫比亞大學,不久後便取得終身教職,也把一家人從台灣接了過去。由於取得了加拿大身分,在一九七○年加拿大與北京當局建交後,葉嘉瑩於一九七四年首度申請回鄉探親,踏上了久別的家鄉。
然而,那一次只是短期的探訪。直到大陸文革結束後,在即將迎來改革開放的一九七八年,經中共教育部同意,葉嘉瑩才藉著在加拿大學期間的空檔,自費回國教詩詞。一開始任教於北京大學,之後,許多大學紛紛延請她前去短期講座,因活潑的教學方式深受學生歡迎,在大陸校園吹起一陣旋風。
一九九○年,葉嘉瑩在加拿大退休,收到了許多大陸高校的邀約,最終選擇了南開大學落腳;隔年,獲聘為中國比較文學研究所所長(後來更名為中華古典文化研究所),開啟了在中國大陸的長期講席。
為了鼓勵學生向學,葉嘉瑩甚至捐出自己加拿大的退休金與版稅,成立基金會與捐助校務。經統計,捐款總額逾三千五百萬人民幣,而她自己則仍過著簡樸的生活,直到生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