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沒
搬家時最困擾的,莫過於書櫃上一大列的書,搬家師傅形容那些書裝箱後「就像個大磚塊」一般。很巧的是,我流浪途中的其中兩次搬家,竟然遇到同一位師傅,再次與他見面時,我倆雙方一陣尷尬,那箱「大磚塊」就是這位師傅起的名,他則先大方開口問道:「我之前是不是來搬過?我記得妳的書很重!」
所幸後來,我棲居的位置選在二樓,師傅不再需要走那麼多路、爬那麼高。只是在他的搬運的步伐之間,仍感到那箱大磚塊已超出他的負荷。
我想起年少時在鄉村生活,有天查到隔壁村的圖書館裡才有的一本約翰.伯格寫的書,母親聽聞,便毫不猶豫地騎著摩托車載我到她鮮少造訪的鄉里間的書庫。幾天後我讀完又起身出門,將書還回去。約翰.伯格與我和我母親之間交集,似乎僅在那田野間短促而罕至的步伐和路徑。
我想或許我的肚腹裡懷著一個待填的格子,格子內有不同的隔層,分裝著不同肌理的食物,包括吃的、讀的、寫的。在搬家師傅負重的吐納之間、在與母親移動的阡陌之間,我懷疑著自己是否早已虛胖了許久?那些吃進去、讀進去的文字,究竟都化成了什麼?
「上次我們花了好大的力氣一起搬上樓的書架,這次就不搬下樓了,留給下個房客吧!然後,……,師傅謝謝,零頭你留著吧,就不用找了!」我掏出幾張鈔票,有些愧疚地拿給搬家師傅,又對他指著那個被書壓到歪掉的書架說。
我在新家卸貨完成後轉過身,從樓梯間的窗望見窗外的師傅在貨車車廂邊趴著休息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