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愛倫
我臨老前的單身時光,曾經未雨綢繆找好一個室友;在近兩年的相處,加倍暗許:日後萬一獨自一人,不管是陪伴還是照顧,我都非她不 可。
廖美玲曾是我報業職場小同事,她環保度日方式,看在我眼裡,是另類生活美感;我很喜歡她的生活習慣,也希望自己能做到她的種種蕙質蘭心。她有一座每房都有陽台,每窗都有窗台的二層小透天。所謂的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在她家是可以戴白手套擦拭驗證的。
因為極簡,掛飾擺飾就特別突出。我常情不自禁說:「這個花瓶好漂亮。」「妳穿這件衣服好漂亮。」「這麼文青的藝品貴嗎?」「這棵雞蛋花開得好可愛。」我所有的讚美,都會得到她相同的回答:「高姐,這是從妳家拿來的呀!」
我家,百物雜陳,以致相互掩瑜,完全看不出價值,可是一旦移置到美玲的家,隨便一個小罐小盤,都被她點綴如藝術品。假日閒暇,她突然想裝置一個壁燈,就用幾天時間,拿小槌在牆上敲了一條溝槽,然後埋下電線,糊上水泥,把斑駁處批土,再粉刷油漆,於是在不流行壁燈的世代,她的壁燈卻重新寫下美學氣息。
她庭院花草種得很好,大樹固樁繩索都是自己綑綁。一日路過河床清汙,她見土壤肥沃,跑去問能不能讓她取些用於栽種,師傅高興極了,請她愛拿多少拿多少,不然他們車運垃圾是要一車車算費用的。美玲回家開了車,再到河床,師傅已用怪手掘給她好幾座小山,當她裝袋時,附近的民眾也開始加入搬土陣容。
室內窗台或地上角落,她點綴性的擺設不同水耕植物,這些植物很少是養在正規花器裡,她總是有辦法把能盛水的容器與植物結合。我的花只會插在瓶子裡,她卻能把寶特瓶橫切成船型,一次培育五、六支虎尾蘭。
美玲家裡的塑膠袋、拉鍊袋從不隨手丟,一一洗淨晾乾,廚餘果皮分裝繫緊,壞掉的橡皮手套,橫剪下每一個手指部位,當作橡皮筋使用。
如果退休,美玲計畫到便利店打工,她說:「做個鐘點工就能擁有一家店,多快樂呀!一點壓力都沒有。」她每周五搭最晚班次火車從台北回花蓮,星期一早上坐最早班次火車回台北上班,每趟要花三小時車程往返,居然能持續二十年如一日。我的昔日小夥伴,在繁華世界與樸質地方分別修煉入世出世兩樣情,她用自給自足的模式,實踐至高無上的心靈環保生活。我,真的滿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