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延興

很多人都聽過《薛西弗斯的神話》，因為他受到諸神的譴責，必須永無休止地推著一塊巨石上山，但是達到山頂之後，巨石又會因為自身的重量再度往山下滾落。存在主義哲學家卡謬認為他是「荒謬的英雄，既因他的熱情，也因他所遭受的折磨。……他整個存在都枯耗在徒勞無功的行動上。……其實，生活中人們天天做著相同的工作，持續一輩子，這樣的命運並不會比較不荒謬。」（註）

於是卡謬又說：荒謬會從幸福而來，命運是一件人的事務，需要由人們自己去解決；因此，薛西弗斯的命運屬於他，他的巨石是他的事，他知道自己是生命的主人，一個人總會發現他的重擔，所以我們應當想像薛西弗斯是快樂的。為什麼我們應該想像他是快樂的？我們如何面對每個人生命中的荒謬？

最近看了金鐘電視劇《有生之年》，劇中刻畫一家人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經營早餐店，為了生計為了養活一家人。男主角大哥因為個性使然沒有生活重心，疑似想了結一生；在負責任的養子二哥驟逝後，直面了人生的無常；父親迷戀溫柔的護士、母親在旅遊中意識覺醒想做自己；小弟和大哥的前女友結婚、高中生網戀大十歲的活潑女生。劇情看似荒謬卻又如此真實，最後男主角找回自己，因為他說：「只有你自己可以陪你一輩子，你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在看完《有生之年》後，我的內心是激動的，因為我們生活中大多數人就是如此——每天做著相同的事情，就像我們每天上班工作、洗衣服、晾衣服、打掃、載孩子上下學等，似乎都在推石頭，快要到山頂又重新來一次，儘管有辛苦的一面，也有快樂的一面，這是為了家人、為了生計、為了自我實現所付出的一切。

年過半百的我，有一分可以春風化雨的工作，雖然常常教相同的科目、進行反覆的論文指導、作業批改、輔導學生相似的學業與生活問題等，也會有倦怠的感覺；但一想到我的學生要為人師表，就覺得自身的責任深重且無法逃避。最近也遇到一些工作上問題，感覺到人際之間的荒謬與不解，糾結的過程彷彿薛西弗斯推動石頭般煎熬，但也深知唯有深刻體會人世間的荒謬與無常，選擇放下、坦然面對，快樂才有可能隨之而生。

註：內容引自《薛西弗斯的神話》。卡謬（Albert Camus）著，沈台訓翻譯，出版於2015，商周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