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梓
直到高中畢業後才離開家,大學四年也都住學校女宿。多年來,我被這樣環境慣養,養出了那個喜歡一個人窩在角落做事的自己,並且習慣有幾個家人或室友在身旁,我們無須言語,也不必真正了解彼此,心照不宣地在同一個空間裡擁有各自的天地。
大學畢業後,我脫離了那個習慣旁邊有人的住宿環境,迎來了大片的靜寂,漸漸開始自豪自己很喜歡孤獨,而且很會孤獨……
由於太過安靜,我才發現我在「身旁有人」的狀態時有多猖狂,例如我常常在書房裡大聲背誦國文注釋,完全沒顧及一旁也正在念書的姊妹;又例如我常常很早就寢,隨即關大燈,完全沒顧及一旁正需要夜讀的室友。回首細數這些猖狂,才得知自己總是被包容著。
在大片的靜寂裡,我又發現自己的那些猖狂好似我的「表演」。在「身旁有人」的狀態下,我演成一個看似努力生活的人。然而這些「表演」,或許只是在試圖迎合某些標準、在期望被納進某些系統,但這些標準或系統,又好像不是真正純然於我自己的靜寂之中。
唯,何謂「純然」?在這大片的靜寂裡,我體驗了大片的黑暗、遲滯、庸碌……,可能是一些標準或系統之外的概念,無怪乎先賢總是教導人們要「慎獨」。
何謂「純然」呢?我再度自問。
我關上房裡的大燈,身旁已不再有人。我沒有觀眾,已不再需要為誰表演。我閉眼冥想,從眼底的闃黑裡彷彿窺見一大片繁星,在此,我似乎沒有被納進任何系統,只歸屬於閉眼後的廣闊星空。剎那間,我感到自己成了闃黑中的星子。賞星的我,已成了自己的觀眾……
冥想終點鐘響的那一瞥,我依稀看見舞台上這位名為「自己」的演員,本就自帶星子本身的光,循著肉身的幫浦收縮舒張而持續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