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孜寧
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我常笑稱她是完整體現「同村共養」的成功範例。女兒在學齡前,我常獨自帶著她在社區活動,也常參與不同領域的社會活動,享受著大家幫我顧孩子的互助特權,同時,我也從這些包容性強大的團體中,感受到何謂「尊重異己」,常常看著他們打從內心接受「人的多元樣貌」,便真心感動這份無條件的愛。
由於孩子從小遊走在不同自學團體間,常面臨不同價值觀的衝撞,因此,適應不同環境,與不同人群溝通,一直是我們母女倆的課題。其實「適應」與「溝通」並不是我們的處事強項,但透過一次次犯錯並努力修正著,讓我們對於不經溝通就出現的團體決定特別敏感;於我個人而言,單方面的決定更彰顯著掌權者的傲慢。
女兒連續好幾年固定參加兩個帶團風格迥異的登山團體,其中一個登山自學團體,常在行程中強調平等的生命教育,比如,每次行進路線交由孩子們自行討論決定並負責,帶隊老師放手讓孩子做主,這看似「以人為本」的領導風格,卻偶爾出現「大人可以、小孩不行」的雙標行為。
幾經溝通,我發現這現象來自於行政老師覺得自己所做的決定,是發自良善初衷,因此認為大家應該不會反對,於是總在沒有事先溝通下做決定。在得知這個問題後,我思考許久,終於使出「被討厭的勇氣」提出異議:我認為,在孩子面前,每個大人都象徵著權威,我們必須承認,成年人擁有更強壯的體魄、更廣闊的視野,也擁有真正的決策權。
這些大人專屬的優勢,同時也綁架了我們的思考模式;如果成年人不時時刻刻面對並承認自己「擁有權力」這件事,就很容易在教育過程中,陷入「我是為你好」的教育框架裡,更甚之,因此與孩子起衝突!
在表達上述意見之前,我仍肯定行政老師的初心,但面對不經溝通就發布的決定,我還是有所疑慮:世界上沒有人是一模一樣的,而一個正常的、自由的社會,也不可能沒有異議;即使面對沉默,也要提醒自己「不說話的人不代表沒想法」,當面對一個沒有經過討論就眾聲叫好的決定時,背後的成因通常不是因為大家樂見其成,而是不願提出意見,這是一個極權社會才有的現象。
以前聽人說過,「要看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可以觀察這個社會群體對於異己的包容程度。」在教育場合中,實際擁有話語權、決定權的成年人,又怎能不對自己擁有的權力多一分敏感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