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秋天,一個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孩,背著簡單的行李,隻身前往高雄。她的外表及一切,跟同年齡的女孩子一樣,但此行的目的地卻不是西子灣,不是旗津,也不是愛河,而是位於鳳山的陸軍官校。這女孩,便是我的姊姊。
高中以前,我姊是個功課不錯的乖女孩,準時上下學,沒有任何不良習慣,很適合當一個書香世家的長女。但上了高中之後,她得到了一種甲狀腺的怪病,這種病讓她的情緒常不穩定,完全沒有辦法靜下來,成天就想要往屋外衝,更別提在書桌前面唸書。
姊姊交到一些壞朋友,她學會了抽煙、翹課等不良嗜好,最可怕的是她學會了說謊,她不在家裡的時間,都變成爸媽最擔心的時刻,因為他們永遠沒有辦法在她說的地方找到她。
有一次,她一通電話回家說:「今天不回家了!」終於正式翹家。爸媽在外面盲目的尋找了一晚上,把所有他們可以聯絡的同學找了一遍,最後拖著疲憊失望的身心回家。我一直記得那天,爸媽回家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彷彿可以聽到他們心裡在嘆息著:「算了……,這個女兒當作是撿到的吧!」從此我們家的氣氛就沒有再熱絡過,一種壓抑而隨時要發作的緊張氣氛,瀰漫整間屋子。
大學聯考前,姊姊回家了,理所當然的,她在大學聯考慘遭大敗。在當時,考不上的高中生常走上重考之路,但姊姊此時沒有受到失敗的打擊,先是勇敢的接受醫院安排的手術,把脖子裡的怪東西拿出來。然後爸打聽到陸軍有舉辦女性專業士官班,詢問姊的意見。姊就毅然決然的投筆從戎。
一九九七年冬天,她背著簡單的行李,隻身前往高雄鳳山的陸軍官校,接受兩個月的入伍訓。幸運的是,我姊天生是當軍人的料,靠著異於常人的體力及毅力,她通過了入伍訓的考驗。結訓典禮那一天,我們全家坐半夜的火車到高雄,來迎接我們的,是一個精神抖擻,舉手投足乾淨俐落的女士官,她是我的姊姊。媽媽此時眼睛微微的泛紅,我相信這不是徹夜未眠的後遺症,而是因為她終於在鳳山的軍校裡,找到以前那個乖巧聽話的女兒。
結訓之後,姊姊被分發到桃園的陸軍飛彈光電基地勤務廠,擔任飛彈修護士?酖?酖國軍後勤的最重要防線。她曾參與漢光演習支援的任務,也總是笑著說自己是在從事黑手的工作!看著她現在炯炯有神的目光,我知道姊姊找到了屬於她的自信。
光陰荏苒,現在她已經是上士,自給自足之外,買了一輛車子,每年還會給我們全家一個大紅包。現在,我每次都可以很驕傲的跟同學說:我姊是軍人!是一位蛻變完成的美麗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