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盈、李小敏

16歲那年，Boyan Slat偕家人去眾神的故鄉希臘旅遊，當他興奮地跳進大海浮潛，映入眼簾的不是五顏六色的鮮活魚兒與美麗珊瑚，而是大大小小惡心的垃圾袋。蔚藍海洋裡的垃圾比魚多的景象，深深震懾了一顆少年的心，他決定像牧童大衛挑戰巨人歌利亞一樣，為面目全非的海洋帶來改變。

海洋吸塵器功敗垂成

18歲時，Boyan Slat在故鄉荷蘭鹿特丹成立了「海洋吸塵器團隊」（The Ocean Cleanup，簡稱TOC）。有備而來的他，計畫建造一個大型的U形「海洋吸塵器」（比較像是垃圾攔截纜繩），藉由科技的力量邊航行邊清理海洋，把海中所有的塑料與垃圾都帶走。

問題是，海洋深不可測，風向、海浪與洋流的走向瞬息萬變。TOC耗費10年調查全球公海汙染與塑料垃圾的情況，設計製造了無數個「海洋吸塵器」，歷經無數次失敗，直到2019年初，才讓第一個機型「01號／B系統」成功打撈到海面垃圾。

阻止河川垃圾入海洋

但是，這樣的清理速度太慢了，Boyan Slat體悟到：想減少海廢，必須要「關上水龍頭」，先阻止垃圾從河流進入海洋。根據Boyan Slat的觀察：「河流是將垃圾從陸地帶入海洋的動脈──塑料從街道沖入水溝及小溪，再進入河流……最終匯聚於海洋。」

按照團隊的調查，每年約有115～241萬噸的塑膠垃圾從河川流入海洋，排名前10汙染最嚴重的河流，集中在亞洲如長江、湄公河、恆河……TOC藉由全球河流模型圖，發現全球1%的河流（相當於1000條河）囤積了大部分的垃圾，並對海洋造成了80%的損害。

不算新點子卻能收效

Boyan Slat以減廢為目標，與團隊一同設計了「河川垃圾攔截器」。

老實說，攔截汙染物流入海洋，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許多國家與城市早已有相關措施，譬如同樣藉由募資推動，曾經紅極一時的「海洋垃圾桶」（Seabin），平均一年可攔下9萬多個塑膠袋，目前已有860個「垃圾桶」被安置於各國港口。

相對於出海口攔截，攔截河水中的垃圾，看似容易，其實十分困難。河水流動快速，使攔截塑料垃圾的動作變得艱困。隨著水流，攔截機會也只有一次，若無法一次性完成捕撈，塑料還是會進入海洋。

成功研製河川攔截器

實驗過程中，團隊藉由人工智能驅動的相機，記錄各區河流的寬度、深度、流速、垃圾與廢料類型，精細評估後尋求最佳清潔方法。

在鍥而不捨的嘗試下，TOC團隊終於設計出一款全自動、可以量產、100%由太陽能供電，並內設鋰電池、低噪音、低汙染、平均壽命為20年的船型河川垃圾攔截器。

每艘攔截器配備兩條攔截索，能把河川上的垃圾，順著水流集中到攔截器的垃圾回收口，再透過履帶，把收集來的垃圾，按照智能系統的指示，運送至船艙內6個收集桶中。

AI監控能友善海生物

據統計，每組攔截器，一天可以收集50立方公尺，約5萬公斤的垃圾。垃圾收集桶快滿了，感應器會自動發送手機訊息給管理員，由後端進行垃圾清運。

攔截器上的智能系統與陸上的指揮中心緊密聯結，工作人員能即時監控船艙或攔截器上的各種狀況，並隨時進行處理。而攔截器的預設航線，會避開所有船隻與海洋生物，降低一切可能對環境帶來的負面影響。

2025年將可完成布局

TOC的攔截器原型，在印尼的雅加達順利完成測試後，如今已與印尼、馬來西亞、越南、泰國、多明尼加等國密切合作，在全球11條河流中設立了攔截系統，將塑料於流入海洋之前及時回收。

若單看TOC自2019年以來，在洛杉磯與牙買加金斯頓河流上攔截的垃圾數量，已經捕獲了高達200萬公斤的塑料。團隊的目標是：2024年在全球設立20到50個攔截器，並在2025年完成全球汙染最嚴重的1000條河川的垃圾清理。



源頭減廢 更值得投資

可能有人會問：所有從海上與河上攔截的垃圾去那裡了呢？

據悉，這些垃圾被分類回收後，用於廢料能源項目或製成新產品。Boyan Slat指出：已有汽車製造商與團隊接洽，希望將這些塑料垃圾用於未來車輛的設計，給消費者帶來更新奇的體驗。

市場上用海洋廢料製造的產品其實十分多元，如水壺、太陽眼鏡、拖鞋、鞋子、背包、運動服，甚至信用卡……智利的一家社會企業Bureo，就用回收漁網與海洋塑料，製作太陽眼鏡、潛水鏡與滑板。而美國的Blue Ocean Gear則用回收塑料，生產可重複使用的捕魚工具，減少漁業對環境的傷害，同時帶來另一種循環經濟。

Boyan Slat的回收垃圾計畫，也帶動全球思考如何源頭減廢及更有效清理垃圾？

澳洲政府開始省思：既然每年花在清理垃圾上的經費高達100萬澳幣，政府該如何更有效的使用這筆經費呢？

澳洲政府做了許多調查，發現投資在廢棄物管理如回收、禁止亂丟垃圾和非法棄置廢棄物的政策與教育上，比單純用在清理上的報酬率更高，也更能有效減少海上與河流中的垃圾！

這項發現顯然值得人們一起反思。清理環境的既有垃圾固然十分重要，但如何經由普及環保教育與永續觀念，改善過度消費及任意丟棄的行為，似乎更迫在眉睫。



清除海廢 遏止塑料汙染

TOC團隊於2023年與聯合國開發計畫署（UNDP）簽署了一份合作備忘錄，矢志消除全球海洋和河流的塑料汙染。根據聯合國調查，塑料汙染對全球海洋的健康，與數十億依賴海洋資源生活的人口，造成嚴重的威脅，這次的合作將發揮關鍵性的作用。

「消除一切形式的塑料汙染，是保護人類和地球健康、保障永續發展的關鍵！」聯合國開發計畫署署長Achim Steiner指出：這項合作案，將是遏止塑料汙染流入海洋和河流的一個重要步驟。

Boyan Slat回應：有了共同解決多明尼加共和國河流塑料汙染問題的經驗後，團隊很高興能與聯合國開發計畫署繼續合作，希望藉由聯盟，加快各國在河域中部署攔截技術、推動健全的廢物管理系統、降低環境汙染速度，儘快還給地球一個清澈蔚藍的美麗海洋。

滿懷使命的Boyan Slat迄今仍不斷深耕清潔海洋的目標，當他與團隊按著世界各地河川的需求調整攔截器的設計時，同步在更新設計TOC新的海洋吸塵器「03號系統」。

該機型將會是「02號系統」的3倍大，目標是能在2040年去除90%的海上飄浮塑料。「我們只有從河流、海洋兩方面同時著手，才能真正解決這個問題。」Boyan Slat表示，若一切順利，03號系統會於2024年底完成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