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少閎

一如往常，早晨七點三十分，騎著摩托車送女兒上學，從蝴蝶公園經過。

公園內有座磨石子滑梯，滑梯兩側壁畫各鑲嵌著一隻翩翩飛舞的美麗蝴蝶，「蝴蝶」成為我們呼喚這座公園的名字。兩、三年前，這裡是下課後女兒與我必定會造訪的地方，我們會在滑梯周邊稍作停留，溜滑梯、散散步，走近池畔看魚、賞荷、追蝴蝶；有時在蔭涼的樹下挖土埋寶藏、玩飛高高；偶爾和打掃的園丁邊聊天邊一起掃落葉……清風與綠樹之間，花香鳥鳴之間，女兒與我的歡聲笑語洋溢著。

我對女兒打趣說：「這裡是不是妳和爸爸約會的地方？」「爸爸，什麼是約會？」「約會就是我們父女倆相約在這裡，一起開開心心聊天玩遊戲。」

自女兒升上高年級，課業愈來愈重，生活愈來愈忙，每天清晨，匆匆忙忙載著她趕上學；黃昏時，再匆匆忙忙載她趕著放學上補習班，經過蝴蝶公園總是視而不見，呼嘯而過。擺頭望向公園，彷彿聽見滑梯的輕聲呼喚：「那個攀上我的背，貼在我胸口爬上滑下的小女孩去哪了？那個徜徉在我懷裡，時而望著天空發呆、時而歡樂嘻笑的小女孩去哪了？」

那天，接近公園時，一時興起問女兒：「改天有空我們再進去玩好不好？滑梯想念著妳呢！」她表情無奈彆扭地回答：「才不要，誰會喜歡來公園玩？這裡又沒有雲霄飛車。」空氣凝結成一片靜默，只有摩托車呼呼的引擎聲伴著我心裡的嘆息。

滑梯每天深情凝眸盼著女兒，但來去匆匆的她，未曾看見他的失望與落寞。曾幾何時，女兒樂此不疲地滑著滑梯，一遍又一遍；如今，清風綠樹依舊，鳥鳴花香依舊，女兒與我往日的嘻笑聲已沉寂。陽光自葉叢間篩落下來，細碎的光點不斷在樹影間閃爍，彷彿傾訴著對舊日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