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的豆蔻年華。圖/CH
月桃葉常用來枕墊糕粿或包裹粽子。圖/CH
文/張敞
誰沒年輕過呢?膚若凝脂,渾身還散發著濃郁香氣,光是存在就能引發蜂舞蝶亂;黑蝶、大白紋蝶及白波紋小灰蝶連番挑逗,而她噘著唇,唇瓣還帶一抹淺紅,俏皮地朝世界一吻。
那些仰慕的眼光真令人舒坦,但還是跟姊妹在一起更自在。她們總成串結隊,每次自我介紹都如同女團:「大家好!我是月桃,我是斑葉月桃,我是紅花月桃!」夜裡,在山徑上挨著頭說悄悄話,豆蔻年華即是一場煙火,在記憶裡璀璨,青春很好,就是太短太短了。
立夏以後,她為自己編織了花環,像是與往昔告別,少女如花,而婦人只能是長青的葉,每一絲纖維都強韌,才不會被繁瑣的婚姻扯斷。但也沒太多時間傷感,她想起呂鐵州的〈鹿圖〉,畫中母鹿在吃構樹,小鹿仰頭跪乳,而背景就藏著月桃花;她終究要成為母親,讓白色的花序垂墜成乳,哺餵新生。她也終究要成為內斂的容器,枕墊糕粿或包裹粽子,把一家人的日子包好、包滿,也包容生活中的種種悲喜。
當母親都是兇悍的,她一叨念,那曾經撩人的烈焰紅唇,如今黃的紅的就像張虎口,別人笑她是「虎子花」,還說插在小兒頭上可避煞;畢竟要照顧全家老小,不懂驅邪除魅怎麼行?月桃本不是嬌滴滴的桃,她是藥,在中醫五味裡既辛且苦,這些年倒是愈活愈像塊薑,溫暖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