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鵬珠

丈夫和我一大早到學校去為小孫女加油，也喚起我自己生平第一次參加運動會的記憶。

上桃園新屋國小那年的十一月，學校舉辦運動會，爸媽和村裡其他家長一樣，正忙於二期稻穀收割，無法前來。端坐司令台上的村長黃伯伯是家長會長，也是全校唯一參加的家長。

雖然家長們忙於農事，無暇到校為兒女加油，但學校並不馬虎，該有的儀式、項目樣樣具備。我的級任葉梅英老師指導全班六十多位小朋友，頭戴黃色小帽、身穿卡其制服、光著腳丫子，踏著整齊步伐走進操場。

八點整鐘聲響，司儀拉開大會序幕：「請大家熱烈鼓掌，歡迎中年級小朋友表演大會操。」一段非常熟悉的口令響起：「第一國民健康操，兩手插腰，預備，起……」

打從開學開始，每天早上第二節下課的課間活動時間，訓導處曾組長必定準時站上小操場木造司令台，帶領三、四年級的哥哥姐姐們做體操。剛入學的我們總是好奇地站在一樓走廊觀看，看了兩個多月，這會兒我們可以在運動會上正式跟著從上肢運動、下肢運動、內外繞圈、敲肩伸展、前後彎體、轉體運動，又從第一節反覆做到調節運動，大家都興奮不已，認真得很呢！

當要做到最後的緩和運動，葉老師連忙叫停，慎重交代：「下個節目輪到我們一年級六十公尺賽跑，大家要注意，跑道上會有糖果，你們只需撿起一顆，要繼續跑到終點，看誰跑的時間最短，誰就是第一名喔！」

果不其然，大約跑到一半，跑道上撒滿花花綠綠的糖果，天啊，都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怎麼可能只撿一顆。趕緊蹲下，兩手迅速抓取放入口袋。眼睛往終點方向一瞄，感覺塵土飛揚的黃土跑道好長，要跑到何時？何況第一名的獎品只有一塊橡皮擦和一枝鉛筆，不如蹲著繼續撿糖果吧！

長大後我考進師專，當上老師，民國七十年代，任教於台北縣泰山鄉明志國小。有一年學校運動會，家長會倡議組成親子接力賽，我的公公也興致勃勃報名，提前一天帶著九歲小姪子從新屋北上，先到學校新鋪設的「紅磚粉」跑道演練。

當天我擔任大會司儀，站在司令台上欣喜又緊張地望著公公、小侄子、外子三人組成親子隊，和其他各組就定位。起跑槍聲響起，跑第一棒的公公微張嘴巴，眼神專注緊盯前方，雖已年過七旬仍健步如飛；沒多久順利交棒給小姪子，侄兒拚命向前衝，也順利交棒給外子。比賽結束，他們贏得冠軍，會長贈送毛巾、牙膏、牙刷、香皂、彩色筆等豐富獎品，沒得名的各隊也有參加獎，皆大歡喜。

一整天我忙於迎賓、運動會事務播報、發放獎品，外子擔任總務，負責各項後勤支援，兩人都無暇關注女兒的各項比賽。幸好有阿公和堂哥在操場邊打氣，多年後她猶津津樂道。

轉眼女兒長大為人母，我也升格為外婆。如今有機會參加小孫女的運動會，自然是卯足全力為她加油。我指著操場中央，拍打身旁的丈夫，激動大叫：「快看，快看，小孫女班上贏了！滾大球趣味競賽全學年第一名，耶！」（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s://www.facebook.com/TWLA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