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寧
一九四二年夏、秋時節,正值二次大戰期間歐洲時局動盪之際,藝術家夫婦漢斯(Hans Arp)、蘇菲(Sophie Taeuber)在法國格拉斯等待美國入境許可。在等待的期間,他們仍然創作不輟,漢斯在一封書信中提到,他在作畫前就先把畫紙揉皺了,他說:「我的畫已經充分得到了解放。」諸多因素促使他們的創作風格轉向,其中一因可追溯至一次大戰時主張反戰的達達主義者,其「偶然」的自性流露啟發了他們夫婦倆,進而使作品有了「偶然」的發展。
我想起前幾個月,驫舞劇場在北美館演出《自由步──造山運動》前也是先把紙抓皺,接著舞者陳珮榕帶著這個大型紙材與她自己的肢體與周圍的環境,形成一場動態雕塑展演。通過舞者的軀體,藝術家採用的紙媒就此從皺摺中解放後,連結至身體律動與整體造景。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中旬,漢斯與蘇菲改到瑞士安定下來。那年冬天,蘇菲創作了三十多幅水墨素描,畫面以斜線、切角、全圓或缺圓等幾何線條呈顯。二○二三年《自由步──造山運動》在北美館演出之前,已在德國慕尼黑加斯泰格文化中心的大廳快閃呈現,陳珮榕在人來人往的流動之中,靜靜地將紙材隨著肢體緩緩捏塑,時而包裹自身,時而又輕輕開啟,宛如蘇菲在動盪的時局中冷靜拈著手中的水墨線條。
俞麗珊在《圓的神話》中收錄了收藏家史托(Greta Stroeh)的話,他形容蘇菲這一系列的水墨作品像是:「開啟了一扇超越時空的門」,並說她把自己隱藏在宇宙秩序裡,這個信念使她在艱難的環境中,仍保有內在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