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好薰

養雞蛋花的盆中冒出一株南瓜。當時天旱，連洗菜的水也拿來澆花，也許因此夾帶了一粒種子，而它也爭氣地發芽。

尖端的卷鬚不斷抽長，全株帶著扎手的毛刺，掌狀的新葉紋理分明，葉緣內捲。不過才幾日，那鮮明標誌逐漸泯然，似乎快速成熟，變得安分，不再試圖彰顯自己。

提供居所給南瓜的雞蛋花，像個站崗的衛兵俯瞰著向外擴張的瓜藤，瓜藤被我揪回來收攏盆內。等容不下時，便由它撒野四處竄去。它倆共居，各安其位。

冬盡春來，瓜葉替光禿禿的雞蛋花綠著。一不留意時，竟冒出一朵黃花，只一日便凋謝，此後便不定期地，孤伶伶開謝著。饒是如此，我心中卻開始盤算何時可以有收成？彷彿童話中，女孩頭頂著要賣的牛奶，一路想像到日後富裕生活及英俊王子，我的野心不大，只希冀一顆沉甸甸的南瓜。

南瓜是雌雄同株異花，這些前後開放孤戀的花，獨自度過一天的芳華，也等不到遠處蜂蝶的關注與媒合，便寂然而終。

想起孔子對「苗而不秀，秀而不實」的感嘆。成長、開花、結果，由脆弱的絲線牽引著，極易斷裂，每個階段的努力與成就，不保證下一階段的水到渠成。更何況還有些與自身條件無關的機緣，決定終局是什麼。

但我還是想試試。南瓜孤孑奮鬥走到這一步，我也許可以幫點忙？或者說，是幫自己。

上網找資料。一行標題針對南瓜只開公花或母花的影片吸引我點閱。畫面中不露臉的沙啞聲音讓人腦中浮現一個膚色黝黑、雙手粗糙、經驗豐富的老農影像，他明白說中我對這現象的焦慮。

隨著我逐漸高漲的期盼，最後，他終於公布如何解決：「最好的方法就是──種兩三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