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雁軍
四十餘年後,光宗紹熙三年春,陸游故地重遊。但見亭台深閉,樓角長扃,鴻影不留,誦讀遺篇,觸目驚心。往事分明,觸緒生悲,六十八歲的他寫下〈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
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秋鬢怯新霜。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
年來妄念消除盡,迴向蒲龕一炷香。
慶元五年,陸游已是七十五歲的老人了。是年春,他再遊沈園,此時距沈園邂逅唐婉已過了四十五年,但繾綣之情絲毫未減,反而隨歲月之增而加深。觸景生情的他,寫下〈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一個「泫然」,充盈著愛、恨、悔。
這時的沈園,更是面目全非,不僅是七年前的「三易主」,而且池台景物也不復可認。陸游對沈園有特殊的感情,這是他與心上人離異之後唯一相見之處,也是永訣之所,這裡留下了他剎那的喜與永久的悲。
他多麼渴望舊事重現,但現實太殘酷了,不僅唐氏早已作古,連景物亦非舊觀。「一懷愁緒」綿綿不絕,但「玉骨久成泉下土」,一切早已無可喚回,那「照影」已一去不復返了。
然而,只要此心不死,此「影」仍在心中。即使到了八十四歲,臨終前一年,陸游仍痴心不泯,在悼念唐婉的〈春遊〉中寫道:「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陸游一生對愛情堅貞不渝,對唐婉的愛刻骨銘心,意切情真。
如今的沈園,亭台水榭依然,一泓碧波故我。重溫陸游、唐婉的愛情故事,誦讀〈釵頭鳳〉詞韻詩文,不僅為清幽的景色所打動,同時也在心靈上受到震撼和洗禮──愛你所愛,保持一顆恆久不變的心,就可以抵達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