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心

我任課班的學生W，每次上課分組討論或提問時，他總是樂於分享，且常能說出讓人驚豔的見解。但是，連續兩次段考作文，他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我只能給他零級分。

平時，我讓學生在第八節課練習作文，不管有沒有完成，我會要全班將稿紙帶回家，利用周休再增修文章，就算參考一些資料也沒關係。星期一W也總能如期交來寫好的作文，但是，我漸漸發現他的作文有大人代筆的痕跡。他很誠實地說：「是媽媽教我寫的。」我沒有太訝異，但有點擔心，將作文當成回家功課，是否破壞了學生家庭的和諧？

我告訴W：「是媽媽教你寫的也沒關係，你只要自己能再寫一遍，那就表示你學會了。」我小時候學寫作文也是從「仿作」開始，買了一本《作文指導》參考，學人家怎麼寫文章。後來，老師還指導我抄寫、背誦《國語日報》上的名言佳句，再運用在作文中。

我要W再閱讀一遍自己交來的作文，放學留下來寫一篇一樣的。我通知W媽媽孩子要留校寫作文，她不解地問：「W作業都有交，為什麼還要留校補寫功課？」我肯定她能陪伴孩子寫功課的用心，跟她說明我的用意。

放學後，W留校寫了四十分鐘的作文，稿紙卻仍一片空白。我想，該找W媽媽來談談了。剛好W媽媽會來接孩子放學，我就直接約W媽媽聊聊。

在校門口等待W媽媽到來後，我邀請W和媽媽到操場走走，畢竟這不是什麼嚴肅的大問題。W媽媽很快明白我真心想幫助孩子學會寫作文。我也才知道，眼前是一位多麼盡責的媽媽：她因病在家休養，每次周休如果有作文功課，她就會要孩子利用兩天時間想想要怎麼寫；孩子下筆前，她也會不斷和孩子討論可以寫什麼；孩子寫好後，她又會幫他修改、讓他訂正，才交出一篇完整的文章給我。

我讚許媽媽根本是位專業的作文家教。但我覺得她花太多時間幫孩子完成作文……雖然W媽媽說她很樂意，但我想，這項作文功課確實影響了他們的家庭生活。

我跟W媽媽說，如果孩子的作文無法在一小時內完成也沒關係，他要肯自己寫，我才能了解他的程度，才知道該怎麼幫他。我建議W媽媽讓口語表達頗流暢的W，先依據作文題目分享經驗和想法，媽媽在旁邊幫他錄音，他再把錄音抄下來，「我手寫我口」就好，能寫多少算多少。

我們相談甚歡，W跟在我們身旁安靜地聽著，應該也聽出媽媽和老師都希望他可以自己完成作文。媽媽同意試試我建議的方法，也同時表達她仍心甘情願花時間陪孩子寫作文。

這次段考作文W有「分」了，他根據題目寫了一段開頭，每個字都像刻上去的，想必是他絞盡腦汁的結果，我給了他一級分。這一級分真的很珍貴，發作文卷時我大大讚美W，這從零到一的突破，有著他的努力和媽媽的苦心，身為他的國文老師覺得有一級分，就會有兩級分、三級分……W的作文一定會愈來愈進步，我對他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