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好薰

栽種之人很難不與蟲鳥打交道，花朵鮮麗果子甜，對蟲鳥的吸引和人並無二致。只是辛勤栽種的成果要被牠們捷足享用，多有不甘，尤其靠作物販售獲利的人，怎能不咬牙切齒，想方設法去之而後快？相形之下，我的種植比較隨性，在公寓花台種花果自娛，有蟲鳥賞光也無所謂。

曾挖出彩椒的種子撒在盆土，結出約柳丁大小的紫色果實。藝花邀蝶，所種甜椒也邀來麻雀、八哥爭食，吵得兇，驚動屋內的我掀開窗簾一隅偷瞧。饒是躡著手腳，還是被發現，一哄而散。心知鳥雀捨不下輕鬆到嘴的食物，定要回返，便靜靜候著。無奈牠們警覺性忒高，我總是無法目睹飽餐的畫面。牠們彷彿在試吃般，丟下咬了一角的甜椒，又染指另一顆。我只好趁顏色尚未轉變成可口誘人時，搶先摘下，為自己保留一顆成果。

有時為盆栽翻土時，看到扭動著白嫩透明身軀的雞母蟲，也悄悄埋回去，據說會孵出獨角仙或鍬形蟲，雖然在花台從未發現過，但提供一方土給牠們暫棲也無所謂。

那次將一盆腎蕨拿進客廳，幾日後發現二隻雞母蟲，腳朝天，以背一拱一拱地爬行，最遠的竟爬到書房。丟回花盆後，隔天發現又有隻出走到浴室。心中不免疑惑：同是身處暗黑的土中，為何移盆至室內便三番兩次探出頭來遊逛？只好將牠送去花台。

幸好我不是看見這類蟲會尖叫的人。比起會飛的蟲，冷不防往頭臉撲來令人驚恐，這慢慢爬行的圓潤身軀，看著還有些可愛。

又幾日，發現廚房還有一隻，卻已經僵直。還是將牠埋到花台，回歸土地，也許過不多久，又是一條好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