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映月

平凡棉線，中段由前牙咬緊，兩端則隨雙手的手指繞呀繞，直至固定，然後手一轉，變出「8」字，棉線便貼著我的眉……。不懂媽是如何讓那肩、臂、腕、指、牙協力同心，化棉線為利剪。只知喀嚓喀嚓……媽細意地修這裡、修那裡。

「哎喲！」媽立刻替我加抹爽生粉，或許只是安慰劑，但疼痛真的少了。狀甚滿意後，媽把鏡子遞給我。

「一高一低！」我驚呼。

媽愕然，仔細比對雙眉後，立馬修。透過金絲老花眼鏡，眼睛睜得大大。

有改善，但為時已晚，「高下立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再修下去，勢必觸發一連串的變化──彎度、粗幼度、雙眉的對稱度。想到可能衍生的惡性循環，急忙叫停。

記得那魔法修眉前，媽說：「女孩的眉，要像一彎月亮才好看，妳的……長得太粗，尤其是眉頭，像雜草恣意亂生，更愈來愈擠向眉心！」瞧那雙眉，確實快可以握起手來，我心裡笑想。但就提醒媽：看上去要自然，不要弄得「幼幼」的。

對於「眉 」事，怕媽介意，不再提起。那怨意，其實也短暫。一者，眉不是臉的主角；二者，我生來本就不是一張俏臉，不會引人「注目」，論突出，它也遠不如我的暴牙 ，易招來凝視，甚至訕笑。上了年紀後，看那高低，愈覺得不顯眼，何況人生千萬事，沒什麼大不了。只是，現在用化妝小剪修整那依然有點亂生的眉頭，或偶遇天際的一彎眉月時，才會浮現那烏龍逗趣的歲月痕跡──皆因媽的閨名就有一個「眉」字，擁有的正是一雙纖幼版的彎月眉。

完美圓月，給人滿滿歡喜。於我，今生烙下的，卻是那眉月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