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愛倫

一早晨讀，突然發現自己不停的在啃指甲，有點驚慌；連手皮也被撕扯的泛出輕微血絲……怎麼了？是緊張？是焦慮？是失去安置心境的能量？

我們總是在清明假期之前，避開人潮去三峽天主教公墓探望爸媽；然後，回程會去吃古早排骨飯或到老街吃冰豆花，姐妹三人好整以暇的聊聊近況，問問健康與其他。

這次的一趟，很糾結。

到達目的地時，大姐說：「我好暈，很不舒服。」

我跟開車的二姐說：「妳在車上陪她，我和定南去跟爸媽說說話就回來。」我跟爸媽解釋兩個姐姐沒有下車的原因，也請爸媽保佑我們都平安健康。

疫情的影響，到處都顯得因人煙稀少而景象荒涼，連爸媽的安眠範圍都枝枯草長，心裡著實難受，以致撿拾拔扯之間割破雙手，反倒安慰自己對爸媽的愛沒有降溫過，也謝謝並沒有見過我爸媽的先生，總是比在家裡做清潔更徹底、用心。

回到車上，大姐說：「路經小鎮，看到診所先量一下血壓。」可以想見她非常不舒服。

我跟二姐說：「直接開回台北掛急診比較好。」

坐前座的大姐回頭說：「我現在好一點，妳不要緊張。」她沒有好一點，手上捏著一個塑膠袋，我知道，她想吐……大姐這一年受困高血壓更甚從前，動輒血壓高至一八○、二○○，而且都是在按時服藥的狀況下。嚇人，真的嚇人。

車子奔速，二姐先打電話給大姐夫：「老婆不舒服，你到醫院門口等我們。」大姐送交給姐夫立刻到急診室，我們回家等消息。

姐夫第一通電話來時，我聽到二姐的回話就知事態嚴重：「怎麼會？現在怎麼處理？」大姐血壓飆到二五○。醫生抽血檢驗、緩和調降血壓的同時說：「必須住院。」

住院，可以讓我們全家都安心點，但是大姐從下午兩點待在急診室人擠人十小時之後，才等到空病房。住院三天了，大姐血壓還是高高低低。我和二姐私下討論，認為大姐不宜再帶孫女，雖然孫女可愛討喜，但是密密麻麻學習課程排太多，她也一直緊繃精神的接接送送。但是，我們適合開口表達嗎？

緊張，是莫非定律的宿主。

我的年輕朋友在開安親班，她待人處事一向一派輕鬆，溫柔又愛笑，充滿解語花、忘憂草的風格，哪裡想到她居然也在服用高血壓藥物。恐龍家長的不可理喻，讓她這樣高情商、高智商的人，也承受相當大的壓力。

對於找不出原因的高血壓症候，醫學上只能用「壓力造成」來解釋；壓力是隱形的，當事人不一定能清楚自己正在壓力中。像我在職場時，有一個奇異的打嗝症頭，聲音之大無可控制，在聯合工作會報上，幾十名一級主管面前照樣發作，坐計程車時遇到司機問我：「妳是仙姑嗎？」

我把一隻手藏在另一隻手裡面，告訴自己不要再啃指甲了、不要再緊張了，也想趁此跟有點年紀的家人朋友說：「只有先顧好自己，才能顧好別人。」